胤禛对女色向来冷淡,但方才从窗台望出去,这位冷面郎君神情眷眷,莫非动了心思。
“ 把她送回行在!” 皇帝放下茶杯,命令道。
云来酒肆沿河坊街头号雅座鸦雀无声,皇帝不说话,其他人连气都不敢出。
这头刚打发洛英,那头高士奇来报,高定升的事也料理了部分,其子光天化日强抢民女,已是天日昭昭,要盖也盖不住,当然不能在杭州府审,已送交浙江巡抚衙门。
巡抚就驻扎在杭州,与高府仅几街之隔,抬头不见低头见,官官相护,这也太明显了。
可见高士奇办差不尽心,只想做个好人,了结此事。
“巡抚衙门妥当吗?”
高士奇一顿,马上点头说:“恐不妥,容臣再想想!”
皇帝把扇子往桌上一掷,发出“啪”的响声,高士奇心头别地一跳,他在御前行走二十年,知道这是龙颜不悦的预兆。
果然,康熙说:“还想什么,直接送刑部!”
移送刑部,高定升就算完了,搞不好浙江省连窝端。高士奇知道皇帝用意,但分寸的拿捏,他不敢擅自做主,看一眼跪在地上的胤禛胤祥,躬身道:“ 臣还有一事,不知当不当问?”
“问吧!”皇帝说:“胤祥不小了,胤禛已在当差,有什么不当听的?倒该睁大眼睛,多看看这些营苟之事。”
“是!倒也无他,可能已在圣虑之中,奴才愚钝,只求个明示。”高士奇打量一眼皇帝的神色,说:“高衙内的事一立案,难保不殃及高定升,就怕经不起查,这连枝带叶地,万一株连起来,不知道…?”
南巡出发前,就收到过关于杭州府乃至浙江省的弹劾奏章,今天高衙内的事,是很好的契机,正好顺藤摸瓜。高士奇是知道此事地,还要这样问,皇帝心中暗叹,此人机灵,却太圆滑。
“高士奇!”
“臣在!”
皇帝离了座,踱步到高士奇身旁,他身姿颀长,低头的大臣顿感压迫性的威力,只听他问:“你也姓高,他也姓高?你们莫不是本家?”
高士奇立时色变,矢口否认:“不!不!八杆子打不到的关系,臣是到了杭州才见的他!”
“好!不是本家就好。”皇帝不甚经意地一笑,道:“否则朕看在你的份上,还得卖他点情面!”
这话说的平淡,却足以穿心,高士奇是聪明人,赶紧单膝跪地打千:“ 就是本家,奴才也不敢徇私。奴才明白了,顺着高定升,一定一揪到底,绝不姑息。”
皇帝点点头,等高士奇退出门外,神色格外的凝重起来。
“瞧见了吗?”他瞅一眼跪得跟木桩子似的胤禛胤祥,缓缓在室内踱步,说:“杭州府乃至整个两江,人杰地灵,物华天宝,却也孕育了不少蠹虫。这些,在紫禁城里坐着,是看不到的,满目只见锦绣文章,双耳只闻太平颂歌!”
胤祥年纪小,没经过这些,不知道怎么接茬,胤禛顿首道:“儿臣们长见识了!”
皇帝浓眉扬起,拨高声调,斥道:“长吗?就凭着挟女游玩,逗乐耍趣?”
胤禛胤祥心弦一紧,胤禛忙说:“都是儿臣的主意,儿臣领罪!”
“自是你的主意!胤祥才多大,成日跟着你,学问上没有寸进,专门往歪门邪道上走!”
二人伏地,均道:“儿臣知错!请阿玛责罚儿臣!”
皇帝深谙多说无益的道理,所以素来寡言,这事本身也是小事,不值得纠缠,他踱着步,挥手道:“圣人教诲,你们想来也都明白。否则这么些年的读书和历练,枉费了不成?”
胤稹胤祥赶紧站起来:“谢阿玛宽恕!儿臣自当谨记阿玛教导,谨言慎行!”
皇帝忽然停住脚步,只看着胤禛,问:“那个女子,你准备如何处置?”
胤稹回道:“还在查,她自己不愿意说,貌似记不得了。儿臣看着,她是个良善之人,不如…”
皇帝一声冷笑:“她什么都没说,你倒已知她是良善之人”
生性冷淡的人,眉眼间突然起了色彩,只听他说:“说是没说,但行止上…”
这样下去,迟早是祸害,皇帝断然说:“此女不可留!”
胤稹急道:“阿玛三思!她心无城府,只是个弱小女子,万一伤及无辜….”
“是吗?你除了不知道她是谁,其他的了解得很透彻!”
胤稹噤声。
胤祥又求情:“请阿玛手下留情,只要假以时日,一定能查个水落石出,届时再处置也为时不晚!”
两个儿子,一个冷着脸不做声,一个天真的乞求施恩。说到底,不过是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至于如此吗?
“今天就把她送走!入内务府编制,给她一个闲差,着人盯着。一年后若没有什么差池,要放要留,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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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行在的洛英继续烦恼,不为方才河坊街的冲突,只为刚与胤禛建立的联系,又断了。
转念一想,胤禛人虽冷淡,心倒不坏,方才一边对付高爷,一边还不忘顾惜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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