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消失,只要你一声吩咐!”
“你是在气我,我知道,你嘴上说不怨,其实你心里恨我!” 他停了片刻,颤声道:“气我当日冤你,怨我那日放你!”
无穷无尽不堪回首的记忆啊!流不尽的眼泪,漫长的等待,令人痛不欲生的屈辱,深深的绝望。她忍着心里的痛,说:“不,我不恨,也不怨,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好,你若无怨无恨,就回身看我。“
她迟疑了一下,回过身来,但并没有抬头看他。
“你不成,你心里并不像你说的那样磊落。不说清楚,往后的日子如何过下去?” 他在她跟前,低头去找她的眼睛,她惊惶的眼神遇着他的,立即移开。
“我错了!我以为没你也成。”他停顿了一下,声音越发暗哑:“但是…一日也不能忘记…你。”
她的防守突然奔溃,千情万绪涌起,心酸不能自抑。
“我做了荒唐的事,你走后,娶了一个和你长的有些像的女人,但是她…” 他哼了一声,“她和你一点都不一样!”
“满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着你,那日经过钟粹宫,德子说你没走。我就像掉在地上的落叶被秋风一吹,又飘起来了!我从没告诉过你,打一开始,只要知道你还在我企及的范围,我的心就从没安稳过。”
他去执她的手,她触电一般地退避,他任由她走开,晦涩地,又执着地望着她:“从那时起,我下定决心,只要你在我大清一日,我一日不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她的眼泪滚珠般地掉落下来。
“按你说的,过去的就让它们过去!我们…“他试图再去靠近:“重新开始!”
她只是默默落泪,没有动静,他欲抚肩,冷不防她抬起头来,带泪美目放着冷光:“ 怎么重新开始?我身上有了他的印记,难道你真不介意?”
她知道他刻意不提胤稹,这是永远难以拔除的刺,她说出来,用来杜绝彼此的念想。
“你大概是好几个月没有碰过女人了,军旅寂寞,才对我说出这番话来。男人情/欲上来的时候,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不是吗?”
他脸上闪过愠怒之色,她凄然笑了,抹去脸上的泪珠,道:“ 就算你不顾及,我也过不了自己这关,纵然我思想开放几百年,也没办法在父亲儿子之间来回周旋。”
他在与她交谈之前,是做好准备的,她大概会说出刺痛人的话,但料不到这么直截了当!遮羞布猝不及防地被扯了去,直面起来总是难看。他不做声,眸子幽深,深不可测。
她罔顾他眼中的风雷,说:“你要是不来,我是准备与他好好过日子来着。”
他不愿听,道:“你何必说这些!“
她冷笑道:“是你说的,不说清楚,往后日子怎么过。”
他不说话了,面目阴沉地瞧着她。
“他好像真地爱我,他说他不图功利,只与我过恬淡生活!”她望着书案上的烛火,好像陷落在以前的回忆里。
“反正回不去,死也死不成!” 她的声音低下去,寒意袭上来,拢了拢身上的黑色军棉袍,强打精神道:“你看,我从你那儿到他那儿,后来也慢慢地习惯了,结果你又来找我,何苦呢?三个人都很尴尬!”
猛然间他又想起她站在小池塘边,穿着一身紫,柔声地呼唤“胤稹!” 他虽知这其中有许多的迫不得已,此刻却控制不住血流倒涌,嫉恨使人疯狂,他借着自己的定力,手指牢牢地攒着身旁的椅背,一言不发。
“覆水难收!你也同意,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要补偿我,我看,除了重新开始,都可以商榷。” 她似乎抒怀了,眉目舒展,随意走动着,步伐轻盈翩翩起舞一般。
他沉默着,在她经过他身旁时,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她如今那样瘦,隔着棉袍都能感受到骨瘦如材,身子大概是很轻的,所以他随手一拽,她就被拉到他身旁。他们四目相对,他看到她眼底深处的泪,顿觉心缺了一块地疼,担心弄疼她,他放开紧握她手臂的手,恍惚一阵,才慢慢地说:“我只是想对你…好!”
她觉得泪又要涌出,哽了哽,才道:“就这样吧!其实我说什么,也都没用。你给我安排条路,我就去走,发配边疆、送尼姑庵、哪怕处死,我都谢谢你帮我解脱。只是再别提重修旧好!” 她思路空竭了,眼前的桌椅包括他,都好似不存在一样,喃喃说:“我,再也承受不起!”
他后退几步,原先准备好的说辞,只用上了一半。她决意要分,死都不足惜,可见是厌倦到了极点。难道就这样撒手放了她?舍不得!当日钟粹宫他曾经慧剑斩情丝,可是他错了,男人钟情于一个女人,千万个其他也替代不了,痛心疾首的思念使他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他跌坐在圈椅上,面沉似土。
他如此颓丧,七尺之躯好似只剩下身上的那袭华衣撑着。洛英肝肠尽断,但是此刻走开,好过留下来柔肠百转。她使劲拉扯帐帘,终于掀了开去,帘外漫天繁星,她退出去,消失在茫茫的黑夜里。
皇帝日子过得并不安生。葛尔丹狡兔三窟,清军多次围剿,端了葛尔丹老巢,俘虏葛尔丹家属老小作为人质,日夜拷问,还是捉不住葛尔丹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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