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青雀说这话时不自在极了,虽觉得杜氏是在打趣自个儿,可是这秘密心事被人戳破是惯不好受的,她咬了咬下唇,粉唇立刻显出些白色,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却不想更刺激的还是在后面的,“雀儿昨儿个不是盯着晋国公家的嫡子?若是看上了,母后就让你父王下旨,哪儿还有不从的?”
那晋国公夫人瞧着倒是精明的不行,惯会算计,可是遇上真格儿的事,就乱了分寸,到底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乡村女子。只是晋国公就不好糊弄了。不好糊弄就不好糊弄,旨意一下,他还能不娶?这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杜氏正暗自得意自己戳破了梁青雀那点儿小心思,可却给梁青雀吓白了脸,梁青雀站在汉白玉地砖上,小手攥着扯着腰间佩戴着的白玉禁步,绾了灵蛇髻的小脑袋垂在胸前,“母后,儿臣……还不想那么早成婚。”
但在杜氏的眼里那梁青雀就是在因着要成婚而害羞,她这个女儿向来是个面皮薄的。她也跟着下了榻,没有什么血色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女大当嫁,你还能不嫁?”
梁青雀却同杜氏拉开了些距离,不想离杜氏太近。她叫这突如其来的逼婚弄得烦燥极了,黛眉蹙起,原本带着笑意的小脸瞬间暗沉了下来。杜氏是个会看人脸色的,瞧起来是将自己的宝儿弄得不高兴了,她拉起梁青雀的手坐回了榻上。
“雀儿,你听母后说”,杜氏掌心粗糙的纹路划过梁青雀细嫩的手背,弄得梁青雀打了个颤。
她略语重心长,又带着对未来发生的事儿不可预料的些微沧桑之感道:“你父王现在是什么状态你也是知道的。”
杜氏停下了话儿,没有接着往下说,而是使了个眼色让寿福殿内的宫娥都出去,见最后一个着浅粉色衫子的小宫娥走出了寿福殿,将门合上后,杜氏才同梁青雀接着方才的话往下说,“你不是不知道,前几日让你去联姻。”
梁青雀这才抬起头来看着杜氏,“母后身子不大好,不定你父王还能做出什么对你不利的事情,唯有……只有将你许出去,你安全安稳了,母后才能安心。”
梁青雀走出寿福殿时,脑袋里杜氏的这几句话还在纠缠不休,她还知道自己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可是自己心里头怎么那么……难受呢?若说之前为何不答应嫁去楚国还是因着人生地不熟的,她没有把握。
可是换了个晋国公嫡子,权力爵位都握在手里,以她公主的身份嫁过去,必定是做正妻的,若是日后诞下嫡子,那么这国公夫人的位置就算是坐的稳稳当当的了,就算膝下无子,妾室生的娃娃,她也是可以抱进自己房里养着的,可是……为什么会难受呢?这并没有任何她能想到的原因,而唯一一个正解却叫她自个儿自动忽略了。
而嘉裕宫内的日子似乎更加不好过,但瞧一素装女子斜靠在贵妃椅上,两侧宫娥替她扇着风儿,恐有什么疏漏。自季元容那日从嘉裕宫走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淑妃自个儿知道自己做出的事情有多么过分,可是……她偏要试一试,一旦他就从了呢?
她尝试着做可能性为零的事情,就不能奢望有什么好的结果出现。更想到了自己那尘封了许久的秘密竟然被季元容知道了,心下更是惶恐不安。她端起放在身侧方桌上的茶盏,略微撑起日益消瘦的上身,抿了一口,眯起圆眼儿。
不过也是无碍,不需过多担心的事儿。那杜氏瞧起来……也不剩下多少时日了,王后的位子空虚自然是万万不可的,宫中的地位最稳的后妃,还是要从她开始往后数,毕竟自己还有个宁仪公主撑着身份儿。
就好比那容贵人,得了盛宠又能怎样?还不是个不下蛋的母鸡?这也专宠一年多了,可肚子连点儿音儿都没有,不是不能生是什么?淑妃扯起了抹冷笑,想着是否要给杜氏再加把料,瞧瞧,青素那丫头也要说上亲事了。
王后的位子早早的握在手里,自己女儿才能高嫁。也不知道那梁青雀哪儿能比过自个儿的青素,下嫁给晋国公府应当是最好的亲事了。想着便恶狠狠地将茶盏拍在小方桌上,沉浸在自己的情感当中。将身侧的两个小宫娥吓得够呛,忙跪下来,以为是因着自己伺候不周。
她这才回过神来,斜睨了一眼跪着的两个小宫娥,又重新半躺在贵妃椅上道:“都起来吧,接着扇着,本宫还热着呢。”
那两个小宫娥若受到了莫大的恩典一般,捡起方才因为恐惧而被撇在地上的扇子,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扇起了扇子。莫说她们被吓成这样,前几日还有个小丫头因为伺候不周,而被卖了出去,进了窑子。这还是最轻的处罚,她们可不想被卖进窑子里。
只是站起来还没一会儿,淑妃身边的贴身宫娥便走进了内殿,行了一礼道:“娘娘万福,莲安宫的那位有喜了。”
第15章 探病
贵妃椅上的素装女子有一瞬间的怔愣,方才才想着那容贵人是个不下蛋的母鸡,现在倒是怀上了,淑妃咬紧了一口银牙。这容贵人深得荣宠,如此她是绝对不怕的,得宠无碍,而诞下子嗣才能够动摇她的地位。
这要是男胎,依容贵人现在的得宠程度之深,晋为妃位也实在不过分。她皱起蛾眉,愁容在脸上布满,本就这几日下不去饭消瘦了不少,现在又来了这么一码事,真是令她厌烦极了,还是咬着牙问道:“容贵人有孕几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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