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没让我回家,我来了之后才发现行李都被打包好了,放在他的车上。爸妈……我都没见着……”
文卿把头撇开,不去看他滴到胳膊上泪水,给他留面子。她的手一直在轻轻拍抚他的后背,给他无声的支持,听他慢慢倾诉。
“我不知道奶奶家的小区名字,我那天就是乱走,下雨了,找个地方躲雨。”唐听雨擦擦眼泪,“我不想回奶奶家,不想见二叔,我想……我想回家……以前,我们来澧水,我跟妈妈都在前面那个招待所住……我要去那里,等着爸妈……”
说着,就再也不掩藏,呜呜咽咽的哭起来,他缩起来蹲坐在花坛上,脑袋埋进膝盖里,胳膊紧紧环着双腿,声音模糊压抑,孤独又可怜的样子。
“……听雨,爸爸妈妈们,也许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也许只是觉得你还小,不适合知道,”文卿的心理毕竟是成年人,她上一世没有孩子,看着眼前的唐听雨总是带入晚辈,忍不住就想多疼他。于是陪着他蹲坐了一会,拍着他肩膀慢慢地劝说,声音轻缓柔和,“他们肯定是爱你的,他们也许只是拜托二叔暂时把你带走。奶奶平时住在澧水吗?很久不见你,肯定是想你的。”
文卿伸出胳膊圈住瘦小的男孩,说:“见到奶奶了吗?奶奶想你吗?你跑出来,奶奶和二叔,会担心吧?”
“他们可以告诉我,他们不用避开我!”唐听雨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浓浓的哭腔,满是委屈。
文卿斟酌着用词,试探着道:“假期结束,二叔把你带回去,你可以跟爸爸妈妈说,你已经长大了,你能明白,告诉他们,他们的决定,不用避开你。”
唐听雨没有再回话,哭声渐消,只剩下偶尔的抽泣,轻轻晃了晃身子,让文卿把胳膊拿下去——理智回来了,害羞也回来了,不好意思让小女生圈在怀里。
“咱们回去吧,先回我们家,好吗?”文卿也没辙了,小少爷闹腾了这么一遭,她也知道这孩子脾气有多大,哪儿敢再硬带他去派出所,只能等着哄好了,慢慢问出家庭住址给送回去。
“嗯……”唐听雨跳下花坛,回头看文卿,“啊!这么厉害了,咱们快走吧。要不然去医院吧?”
文卿也犯愁她的膝盖,她不是疤痕体质,但是很容易皮下出血、淤青,刚才红肿的那一片,现在都成紫黑色了,山东大馒头染上了熟透的李子的颜色,看着就吓人。
现在唐听雨心里只有愧疚,他刚才其实也是藏了几分试探的意思,他不完全相信文卿,不敢对她全说实话,不想去派出所,不想被送回奶奶家,不想被二叔找到……
妈妈和奶奶不合,以前他来的时候,都是跟妈妈住在招待所,奶奶和二叔他们发现他不见了,肯定会联系他父母,妈妈肯定能猜到他去招待所,妈妈那么疼他,也许……也许,就来接他了呢?说不定,他们就不离婚了呢?!
但是现在,他的脑中眼前,只有文卿那一双肿胀发黑的膝盖——他刚才怎么就没慢点呢?!
文卿不光膝盖疼,刚才手掌手肘也擦到了地上,这会儿一起疼起来了,她心里还惦记着快要下课的文佑,一瘸一拐走得愈发艰难。
唐听雨也着急,但是他还没有文卿高,搀扶都困难,更别提背着了,唐小少闷不吭声自己跟自己生闷气,本来就话少,现在就更不乐意开口了。
“知道怎么回去吗?”文卿问。
唐听雨闷闷地摇头:“不知道。”
文卿瞪大眼睛:“不知道你怎么跑来的?!”
唐听雨回身一指电视塔:“招待所在电视塔下面,我认准方向,就跑过来了。”
文卿:“……”
唐听雨:“你还能走吗?……很痛吧?”
文卿“哼哼”了一声,居高临下的瞥他一眼,没说话。
唐听雨抓抓脑袋,抬头张望了一下,忽然说:“你在这里等等,我有办法了!”
文卿“哎哎”喊了他两声,没把人喊住。
唐听雨一溜烟的跑到大路上,站在路边,开始招手,没一会儿,一辆带着帆布棚子的三轮车叮叮当当按着铃铛停到了他面前。
等他坐着三轮车过来接文卿的时候,文卿都觉得自己傻了——做习惯出租车,都忘记这会儿满城里溜达的三轮车了!
“师傅,去少年宫,南门。”
三轮车师傅看文卿摔肿的膝盖,赶紧下来帮着唐听雨把文卿扶上去,文卿报了少年宫的地址,没办法,不放心熊孩子弟弟,这会儿快五点了,万一他傻乎乎的等在门口了呢?
师傅在前面努力蹬车,不时擦一下汗,拐到一条马路上时,突然问:“小姑娘,那里有个诊所,你去看看你的膝盖吗?”
文卿想了想,说:“不用了师傅,走吧,去少年宫。”
唐听雨问:“怎么不去看看呢?”
文卿:“不去了,文佑说不定在等着咱们呢。家里有药,回家自己清理一下就行。”
唐听雨“哦”了一声,说:“你对文佑真好,你们姐弟感情真好。”连说两个“真好”,语带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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