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卿“嗯”了一声,把报纸包递给他。
谢榛疑惑地接过来,问道:“这是什么?又是面包?”
文卿打开手电筒给他照明,他拆开纸包一看,怔了一下,问:“这是什么意思?”
文卿认真的跟他掰着指头算账,说:“你之前给了我两千五百块,还记得吗?我说过,如果我以后要做些什么拿了这笔钱当本钱的话,赚了钱给你分红。我这个暑假就去我爸妈那个店铺打工了,我用这个钱批发了一些珠子自己设计了一点小饰品……哎呀,反正就是赚了点钱嘛。”
“这是这一个月的分红,一共七千,你收着。”文卿把钱又往谢榛那推了推,生怕他不要,解释补充道:“我没把本金给你退出来,所以你以后如果缺钱了,就来找我,知道了吗?不过以后要开学了,可能没这么好的生意,多少还有点小钱拿。”
谢榛有些手抖,觉得手上举着的不只是七千块钱那么简单,他嘴唇嗫嚅了几下,扯了扯嘴角,问道:“这是同情我吗?”
文卿一脸黑线,她就知道这位大哥会这样想。她认真跟他解释道:“不是,这是你投资之后获得的回报,是你应得的钱财。你有眼光,投资了我的项目,现在盈利了,拿到了分红,就这么简单。”她冲着谢榛笑笑,“你是我最大的股东,占了49%的股份,你可以随时来查我的账目。”
谢榛的心头滑过种种情绪,心酸、感动、悲恸、愤怒,他抑制不住的想要落泪,最终只是垂下头,紧紧攥住这个纸包,他心里隐隐觉得,他背上了一笔这辈子都还不清的债。
第九十章 唐少爷的问候
他忽然抬头问道:“你知道是谁把我打成这样的吗?”
文卿被这问题哽了一下,她是故意没去问的,这个时间在离他家这么近的地方把他堵住揍了一顿,那些债主的可能性非常大。她怕提起他的伤心事,怕伤了他的自尊心,但是听他自己都这么说了,知道他是想要找一个倾听者,便从善如流的问道:“是谁?”
谢榛勾起嘴角,露出他那招牌似的似笑非笑的表情,说:“我亲叔叔和亲伯伯。”
文卿惊了,反问道:“怎么会?”
谢榛“呵呵”笑了两声,喃喃道:“为什么不会呢?”
他最后一次见到他妈还活着的时候,是在昨天中午的时候,那会他领了一个礼拜的工资进门正好碰到大伯过来,进门时看见母亲跪在他的脚下痛哭流涕,他过去扶起母亲,把家里仅存的一千块钱拿出来,全都给了那个男人。
大伯拿走了之后,竟然还留了二百块给他们孤儿寡母,说什么是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
想想也是讽刺。
真正让他落下这一身伤痕的是他的叔叔,叔叔一身酒气的闯进家里,指着母子俩的鼻子就开始乱喷,其实他早就对这些无关痛痒的谩骂习惯了,骂他也好,骂那个枉为人父、枉为人夫的男人也好,但是他无法接受有人骂他的母亲!
他的耳边仿佛还回荡着那些不堪入耳的下流话,在对方骂母亲是“人尽可夫的婊?子”之后,他终于忍不住跟他扭打起来!
但是连日来的辛苦劳作早已经让他的身体疲惫不堪,没有几下他便被压在地上狠揍。这个所谓的“叔叔”搜刮走了家中所有值钱、不值钱的东西。
连桌子上大伯扔下的二百块钱都被他抢走!
母亲趴在他的身上连眼泪都流不出来,本就红肿睁不开的眼睛好像被粘腻的胶水煳住一样可怖。
谢榛一边回忆一边喃喃道:“我叔走了之后,我妈连哭都哭不出来了,我为什么没留下来陪陪她呢?如果我没走,没去赚那几十块钱……如果我在家里陪着她……”
他扭头看着文卿,说:“我到现在都还没见着我妈呢,要不是那个人渣叔叔找到我又揍了我一顿,可能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她出事了。”
他的眼角忽然涌出大颗大颗的泪水,积攒了一晚的痛苦终于宣泄出来,他蜷起身子抱住头,悲恸地哭号:“我到了家门口都没敢进去,我******跟条狗一样躲到这里!我就是个废物!我都不敢去看她最后一眼!”
他攥紧了拳头用力敲击自己的脑袋,内心的自责与懊悔冲撞着他的心灵:“我这样跟我爸那个人渣有什么区别!”
文卿奋力去阻止他的自残,他一把抱住文卿,呜咽哭泣,发出负伤小兽一般的哀嚎,文卿拍抚着他的后背,任他宣泄。
这时候一切的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不是自己的血亲,根本无法理解那种浓重深沉的情绪。
今天的新月一直没有升起,透过杂物巷窄窄的天空只能看到明亮的牛郎星,夜色浓重,不知过了多久,谢榛终于慢慢平复下来。
他松开文卿,平静下来之后觉得有些难为情,吸吸鼻子,哑声道:“你回去吧,我再一个人待会儿。”
文卿拉了一下身上的外套,现在差不多有十二点了,说不定父母已经回来了,但是让谢榛独自一人留在这里又有些不放心。
谢榛看出她的担心,摆摆手:“走吧,我坐一会儿就回家了,明天还要去警局。”
文卿点点头,蹲下身来看着他的眼睛说道:“阿姨在天之灵肯定是希望你能好好过下去,不要浪费你的人生,不要自暴自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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