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再说什么文卿就没有听到了,她能看出谢榛正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怒气,如果按照上学那会儿的性子,谢榛早就张嘴毒舌回去甚至已经动手了,怎么会任着人这么说他?
与谢榛同来的那人喝多了,赖着要求留宿,季四叔一个花甲老头,精力体力都不济,几个人半真半假地争执了好一会儿,到底留下了。
文卿终于把手头几件“作业”完成的时候都已经凌晨一点了,算算京城时间其实差不多晚上十一点左右,对于这学期的她来说,还真算时间早的。
边疆的夜晚清冷如冰,她走到院子里来的时候月亮才刚刚升起,遇露还羞的靠在远处的雪山上,边疆纬度高,北极星比京城那边高了些,星空看起来有种特殊的感觉。
她正沉思着,忽然听到旁边一声轻响,文卿勐地回头,一下看到了阴影中的谢榛。
他正靠坐在房檐下,一腿曲起,一腿伸直,左手握着什么东西“咔咔”响,文卿听到的声音正是从他手中发出的。
她把面巾取下来,在脖子上绕了两圈做成一个围巾,裹了裹身上宽大的黑袍,来到谢榛身边。
第七十章 求玉
谢榛盯着文卿的脸,直愣愣盯着她,不可思议道:“怎么是你?我、我是说你怎么会在这儿?”他眼神一变,肯定道,“你是四叔的那个徒弟?”
文卿坐到他身边,点头道:“对,四叔是我师傅。”
谢榛不再说话,望着远处的雪山星空发呆。两个人有一两年的时间没见,曾经熟悉的同学变得好像陌生人一样,在远隔澧水千里之遥的地方碰面,那一瞬间的激动消退之后连话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什么好说的呢?她是造假大师的徒弟,前途无量,他是黑帮的混混,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她穿着一身宽大黑袍不掩她的风采,他穿着洁白的衬衫好像是讽刺内心的黑暗。
谢榛手中一直发出“咔咔”的声音,文卿好奇的低头,隐约看到些反光的黑色液体,她掰开他的手一看,粗糙的大手上躺了个扭曲的针管,细长的针头直直的戳进他的掌中。
文卿皱紧眉头,拉着谢榛起身:“走,到里面去,我给你上点药。”
谢榛“嗯”了一声,非常乖顺地跟着她到了工作室。
文卿把药棉拿出来,刚想给他上药,忽然看到他的右臂上布满了小小的针眼,针眼的位置离血管很近,新旧不一戳了密密麻麻一小片。
这是……!
谢榛觉得自己的脑子让驴踢了才会忘了这茬,他冷着一张脸收回胳膊,扭头就走。
文卿快手拉住他,拿过药棉把他左手上的伤口清理干净。
熟悉的动作让谢榛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文卿就像是他曾经最美好的那段少年时光里面的代表,看到她就想起那些意气风发、无忧无虑的日子。
她也曾经这样帮他上药,谢榛原本以为这段记忆已经跟着妈妈的过世消失了,看到文卿才惊觉原来他一直记在心底。
“你……你不问问吗?”谢榛紧张的吞咽,喉结滚动。
文卿抬眼看了她一眼,眼神清澈却带着明显责备关怀的意思,她直言问道:“能戒吗?”
“嗯……正在戒……”
文卿松了口气:“能戒就行。已经发生的事情就不去追究了,想想以后怎么过才是最重要的。”
谢榛叹了口气,以后?
他太难管教,他自己知道,为了能拼出一条活路,他故意露出破绽,让老大用那些东西控制了他。没想到他竟然还不相信他,把他派到陈哥那种人的手下!
这次边疆之行算是给他的一个测试,能不能让老大信任,能不能展现他的能力,成败就看这一次了。
至于那个“以后”,对于他们这些刀口舔血的人来说,有的只是“现在”。
“你们来找师傅干什么?”文卿问。
谢榛犹豫了一下,老大让他们来找季四叔做件东西,临行前,老大曾隐秘的给他下令,如果有机会,杀掉所有知情人,包括同行的同伴!
文卿看出他的难处,聪明的不再过问,把他那一摞针眼消毒之后起身准备离开。
谢榛跟着他站起来,余光瞥到文卿的工作台上,忽然发现她做练习的几块碎玉,惊诧道:“这是你做的?”
“嗳?这里怎么还有一块?我以为我都收起来了。”文卿快步走过来,伸手去拿那块做了染色的玉料,谢榛突然一扬手,文卿马上够不到了。
谢榛太高,上学那会儿就到一米九了,这两年又长了一些,文卿的个头在女孩里面不算矮的,放到他面前可就不够看了。
谢榛不管蹦蹦跳跳的文卿,拿起那块玉石在眼前看,严肃问道:“这是你做的吗?”
文卿看出他的认真,退了一步奇怪道:“是我,怎么了?来到这里之后师傅就只让我学做这个,现在看到玉上的红血丝就头疼。你快把那块给我,这些练习品不能乱放。”
谢榛眼神复杂的看着文卿,他们这次过来的目的就是让季四叔做块血玉,如今竟然在文卿这里看到,一想到那个全杀的命令,谢榛心口一疼。
文卿趁他发呆的空档夺过那块碎玉,打开一个上锁的抽屉随手丢进去,谢榛看见那里面躺着整整一盒子的血玉,精神一阵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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