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楼道,每层的平台处都堆满了葱蒜杂物,回到二楼家里,感觉门房都矮了许多。
一家四口的日常用品,加上开杂货铺存在家里的一些货物,满满当当充塞在60平米的小房子里,杂乱无章的摆放让陈洁的心情更加糟糕。她的脾气一下子上来了:“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摊上你们这些讨债鬼,天天跟在屁股后头都收拾不完。”一边骂着一边摔打着乱放的物件收拾着。
文卿关上门,帮着陈洁一起收拾起东西来,听她发泄了一会儿,劝慰道:“妈妈别生气,以后我带着文佑来帮着你干活。”她的脑海中多了将近二十年与妈妈相处的记忆,这会儿自然知道该怎么说话最合适。
陈洁往日里可没听过闺女儿这种劝说,乍一听到还有点不习惯,但是她结婚这么多年没有如意过,整日里一肚子怨言,早就说不出什么软话,听着这话心里舒服,也只是“哼”了一声,不知道是不相信文卿这话还是别的什么意思。
文卿动作利索,一边干活儿一边跟妈妈聊起天来:“晚上姑姑一家子都会来吧?家里的菜够么?不够我再出去买点。”
陈洁弯腰把沙发巾整理平整,站起来捶了捶酸疼的后背,好笑道:“你出去买?你认识青菜白菜长什么样子吗?”她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估计是不够,他们家那孩子才几岁?该上二年级了吧?正儿八经顶个成年人的饭量了。”
文卿笑嘻嘻回道:“妈妈你可小看我了,天天吃还能不认识吗?之前也跟着你买了那么多次菜不是吗?我还会砍价呢,要不然等会儿咱们一起去买菜?”话题一转,“姑姑怎么想起来串门了?不是有好久没来了吗?”
提起这事儿陈洁就生气,平日里她从不跟女儿唠叨这些事情,这会儿偏偏有了倾诉的欲望:“还不是为了要钱!”
第四章 弟弟文佑
“姑姑家需要钱?”
“那天我不是陪着你在外面打针吗,回来你爸就跟我要一万块钱,问他干嘛,说是你姑要用,一会儿说是你姑父升职要打点送礼,一会儿又说是有个好项目要投钱——他晚上灌了三杯黄汤颠三倒四说不清楚,我就没搭理他。后来他也没跟我提,我就没问他,这不,今天碰上你姑了。”
文卿点点头,说:“兴许姑姑家真有什么事情,晚上听听,反正家里是妈妈管钱,爸爸拿不出现钱来,只要爸爸不现场应下,等姑姑走了,咱们一家人还能慢慢商量。”
陈洁说:“我也这么想的。月底你奶奶过生日,回老家过寿就要置办不少东西,下个月开学前,铺子里还要进货,你跟文佑都要上初中了,还得交学费,哪儿都需要钱,张口要一万,咱们家哪里拿的出来?”
陈洁絮絮叨叨的说,文卿时不时应上两句,偶尔引导一下话题,慢慢把家里的情况摸了个差不多。
前两年厂子效益不好,上面就号召两口子都在厂里工作的,有一个人要选择“厂内待业”,或者一次性买断工龄。说白了,一个是发很少的底薪养着你,一个是给一笔钱彻底辞退。文胜国选择了后者,在记忆中,他拿着钱被工友忽悠着开了饭店,刚开始赚钱就碰上了下岗大军,经济形势不好,一下子赔了个精光;而现在,他在厂里子弟学校边上开了个杂货铺,生意很是不错,家里的条件比记忆中可是好多了。
忙了半晌,陈洁看家里收拾的差不多了,转悠了一圈满意之后,抬眼看文卿苍白的面容,这才想起来她这闺女刚刚才退烧。她心里一阵不是滋味,硬梆梆地撵着文卿出休息:“行了行了,赶紧去躺着吧,我给你煮碗面吃。”
文卿听着这话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先是香蕉,又是面条,她突然觉得妈妈待她也没有记忆中那么恶劣,她赶忙说:“嗯,那……谢谢妈,我去洗手。”
文家小门小户,家里一直没什么文化人,在家庭教育上并不怎么严谨,出门在外可能会讲究个“礼貌待人”,面对自家人的时候却不怎么会说“谢谢”之类的话。所以文卿这句“谢谢”着实让陈洁哽了一下,一时间竟不知怎么接话,胡乱说道:“赶紧去坐着吧。”然后就转身进厨房忙活了。
文卿先拿着干净抹布擦了一遍桌子,摆好餐具,然后才去洗了手,路过厨房的时候看到陈洁正给她的面里加鸡蛋,肚子一下子叫了起来。
大概真的是很久没有吃过妈妈煮的面了,等这碗面端上桌的时候,文卿突然饿得不行,端过来就赶紧挑了两筷子吃。陈洁回头给她端自家腌的萝卜咸菜,刚把咸菜放到桌子上,就听见一道男声——
“妈,我也饿了!”
文卿乍一听到这稚嫩的男声突然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这是还没变声的文佑的声音,抬头一看,矮小的文佑正站在她俩的卧室门口擦眼睛,侧脸和脖子上还有凉席的压痕,一副刚睡醒的样子,但是最醒目的却是他脑门上那涂抹成一片的紫药水,结痂之后看着跟长了一层厚实的鳞片一样,有的地方还透着血,触目惊心。
陈洁一看他这个样子就烦躁,没好气道:“白天睡不醒,晚上不睡觉,不好好上学整天就知道打架,你有本事打架,就别吃饭啊!吃饱了也要跑出去疯玩,养你有什么用,早晚进局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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