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连脸都是抹出来的,看样子你是个中原人。说吧,究竟姓甚名谁,受何人指使?”
师雨也跟过来,靠着牢门望着二人。
假和尚胡乱用以袖擦了擦脸,果然中原人的五官轮廓露了出来,竟颇为清秀。大概是嫌僧袍拖沓,他卷起衣摆在腰间一扣,坐正身子:“在下姓邢名越,兴元府人。”
即墨无白顿时笑意全无。
等了半天等不到下文,师雨忍不住道:“然后呢?”
即墨无白叹了口气:“没有然后了。”
“为何?”
“因为兴元府邢越是天下闻名的骗子,只要付钱,他就替人行骗。”
师雨不解:“那便问出何人付钱给他的啊。”
即墨无白摇头:“邢越只是擅长伪装,却算不上精明,收钱的是他妻子,他只要按照他妻子的意思去骗人就行了,所以他根本不知道主顾是谁。”
墨城已经算是奇闻汇聚之地,但师雨还真是第一次听说世上有这样的夫妻。
“……难道我们还要去抓他的妻子?”
邢越摊了摊手:“若是能抓到她,烦请二位告知我一声,我也在找她呢。”
即墨无白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邢先生也是饱读诗书之人,如今却以骗术扬名天下,这岂是大丈夫该为之事?”
邢越咧嘴一笑:“不过几句口舌之言,无伤大雅,若真因此定了我的罪,少卿大人和代城主未免也太无容人雅量了。”
师雨笑出声来,柔柔的悦耳:“我一介女流,还真无雅量,既然你是惯犯,那就别想出去了。”
邢越的脸垮了下来。
师雨不予理睬,看一眼即墨无白,出了牢房。
即墨无白跟出来,她笑眯眯地嘲讽道:“好得很,做的够干净,问都问不出来,这一趟算是白跑了。姑姑我可是连邢越是谁都不知道,当真是栽赃嫁祸。”
即墨无白一路沉思,默然不语。师雨只道他是无话可说,心中大快。
第二日墨城政务繁忙,师雨无暇分心,一直到了午后,从夙鸢口中得知即墨无白提了邢越去城中游街了。
“怎么,他这是想让墨城百姓看看他不好惹?”师雨端着茶盏笑得兴味盎然。
夙鸢道:“大概是吧,哪个男人不好面子呢,何况还是少卿大人这种都城来的官儿。”
师雨撇撇嘴,不置可否。
“禀告城主!”话刚说完,门外冲进来一个侍卫,跪地抱拳,一脸急切:“少卿大人不顾劝阻,将犯人放出城去了。”
“什么?不是说要去游街吗?”
“原本是说要游街,但不是为何,少卿大人忽然改了主意,路上将他放跑了。”
师雨重重搁下茶盏,昨日刚当着他的面说过不放邢越,今日就被他打了一耳光,如何能不动气!
夙鸢不敢作声,侍卫也不敢动弹。
沉默许久,师雨忽而眼神一动,吩咐侍卫道:“传令刺史,叫他即刻带人拿下即墨无白!”
侍卫领命而去,她又吩咐夙鸢为自己更衣,即刻便要出门。
夙鸢疑惑道:“城主这是要去何处?”
“去找我大侄子啊。”
“您不是已经派了刺史去拿他了吗?”
师雨笑着接过她递来的面纱:“我是去救他的。”
☆、第七章
午后日头稍弱,正是做生意的好时候,大街上的人川流不息。
太常少卿身跨骏马,当街而过,绯色圆领的襕袍官服穿在身上,面容愈显英挺,引得百姓纷纷围观。
跟在他身后的一队士兵看起来却有些惴惴不安。
刚刚放跑了犯人,还不知城主会如何处置,他竟还能优哉游哉地往回赶,士兵们面面相觑,欲哭无泪。
没走多远,前方有一队士兵赶来,驱赶人潮,肃通道路,顷刻便到了面前。
墨城刺史打马而来,“少卿大人有礼。”
即墨无白抬手回礼:“刺史何故在此?”
刺史不答话,一招手,身后士兵齐齐涌上,将即墨无白团团围住,刀剑相向。
“少卿大人私放犯人,触犯律法,即刻押解候审。”
即墨无白身后的士兵吓得当场跪地认罪。他慢条斯理地翻身下马,笑道:“不过几句口舌是非,放了他也是给他机会改过自新。”
刺史向来明哲保身,本心也不想做这个坏人,讪笑着拱了拱手:“得罪少卿大人了,职责在身,万望海涵呐。”
即墨无白长叹一声,点点头,任由他手下士兵将自己上了枷锁。
正要押着人前行,远处有两匹快马赶来,一路奔到眼前才急急勒马,为首的竟是葛贲。刺史定睛一看,紧随其后的便是师雨,连忙见礼。
师雨打马走近一步:“放人。”
刺史不明所以,这不是你的命令嘛。
正要发问,葛贲大声道:“城主不可!少卿大人触法,便该依法论处,怎可在众目睽睽之下放了他!”
“呃……”刺史正要开口,猛地撞上葛贲的眼神,打了个激灵,一下就明白了,到舌尖的话又转了个弯:“葛、葛校尉所言极是,国有国法,少卿大人也已认罪,岂能放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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