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月龄这才收敛情绪,将书信递给即墨无白。
师雨眼见他动手拆阅,心中紧了紧,但愿这是皇帝准许她接任城主的诏令。然而眼见即墨无白从书信后抬起眼,嘴角竟带着笑,她的心便沉了。
“陛下书谕,命你我奉老城主衣冠回乡立冢。”他笑眯眯地看着她:“姑姑放心,到了中原,我一定好好招待您。”
“……”师雨忽然后悔让乔月龄说出这正事了。
已是六月末,守丧期已过,墨城恢复声色之娱。即墨无白早已没有留下的理由,嘉熙帝此时来这道诏令,也是想帮他。
杜泉是最高兴的一个,来时的情景还让他心有余悸,巴不得早点回去,一收到消息就乐滋滋地收拾着东西去了。
即墨族人也松了口气,总算是完成了陛下交代的任务了。
天气炽热干燥,到了夜晚才好受一些。
夜深人静,师雨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离开墨城,便等于入了即墨无白的老巢,哪会有好事!可不去就是不孝,何况皇帝亲下诏令,特地交给乔定夜传命,无非就是在用安西都护府压她。
正愁着,夙鸢掌灯进了房中,急急忙忙地道:“城主,不好了,葛校尉派人来说,军营里闹起来了!”
师雨惊坐起身,连忙披衣下床,一面吩咐道:“赶紧去请霍擎将军。”
霍擎是当初跟随即墨彦的左膀右臂。即墨彦占着墨城和太.祖叫板时,许多部下不敢冒险,弃他而去,唯有霍擎始终追随他左右。后即墨彦拿下墨城,感念其忠诚,一直以兄弟之礼待之。
如今老人家已年过七旬,手中却仍执掌着墨城大半兵权,地位之重,连即墨无白都赶着拉拢,可谓是墨城泰斗。
人人都以为贸易是墨城命脉,实际上军队才是。西边以若羌为首的几个国家哪个不在打墨城主意?一旦军中出事,后果不堪设想。
师雨心急如焚,披上披风,罩上面纱,策马就走。
还没到军营,老远就见到火光通明,人声嘈杂。
师雨快马加鞭,奔到营帐入口,就见双方竟已刀兵相向。葛贲已领着士兵制止,闹事的倒是不多,只有十几人,已被围在一处。
葛贲眼尖,见到师雨,连忙打马到营门口:“城主,属下管束士兵无能,竟让他们闹起事来。”
师雨眼睛注意着那边动向:“他们因何闹事?”
“听闻城主要去中原,这些人以为可以钻空子了,便私自偷了军中物品去卖,人赃并获,竟还有胆子闹事。”
师雨打马上前,看着那群闹事的士兵:“我还没走呢,你们就这样,要真走了,还得了?”
闹事的士兵纷纷丢下武器,跪地大哭:“城主,我们知错了,请城主法外施恩啊。”
师雨还没说话,只听旁边传来一阵笑声,转头看去,即墨无白身着常服,打马而来。
“无白怎么来了?”
“为姑姑分忧解劳嘛,应当的。”即墨无白优哉游哉地骑着马晃荡过来,在她面前停住:“军中闹事是重罪,该军法处决,以儆效尤。”
对方一听,哭声骤停,有人当即大喊:“城主饶命,我们上有老下有小,一时糊涂而已啊!”
即墨无白冷哼:“上有老下有小还敢这么嚣张,就算赦免了你们,以后还会有下次,姑姑千万不要心软。”
师雨默不做声,有人以为求情无望,忽然指着葛贲道:“我们是冤枉的,此事是葛校尉指使的啊!”
葛贲脸色一变,怒喝道:“胡说什么!”
即墨无白笑着安抚他:“葛校尉莫要动气,你也是一番好意,想要留住你们代城主,我们都可以理解的。”
师雨转头盯着葛贲:“此事当真?”
葛贲垂头不语。
“好得很,我已派人去请霍老将军,等他来处置你吧!”师雨怒气冲冲地勒马离去,还好可以推给霍擎,不然真要当着面处置,葛贲就保不住了。
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下中原不去也得去了。
即墨无白跟着她打马缓行,师雨朝天翻了个白眼,转头笑着问道:“不知贤侄如何得知真相的呢?”
“猜的啊。”即墨无白答得理所应当:“兵不厌诈嘛。”
“……”
霍擎是看着师雨长大的,如何不明白她心思。半路收到消息,当即打马回府,称病不再露面,葛贲胡闹的事就此压了下来。
即墨无白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师雨已经答应去中原,他也没必要穷追猛打。
出发之前,许多事情都要交代。师雨借着探病的名义去了一趟霍府。
霍擎在书房奉了好茶招待,见她神色不佳,劝道:“老城主与本家关系不善,但丰功伟业,岂能不入祠供奉?归乡立冢也是应当的。何况皇帝久不下册封诏令,必然是有所忌讳。城主此行去中原,也能让他宽心。城主若是担心墨城政务,老夫与刺史可以一同担待。”
师雨点了点头:“霍叔叔言之有理,那就这么办吧。”
霍擎这才放了心,又与她商议了一下离开后的安排,起身送她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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