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年届不惑的中年朝官站在厅中,身着绯色官服,看来品阶应当与即墨无白差不多。
即墨无白一身深黛常服,起手却已是官员架势,朝那朝官拱了拱手道:“闫大人,这位便是墨城代城主师雨。”
说完又向师雨介绍:“这位是当朝太子少傅闫均闫大人。”
师雨因为出行之故,脸上还罩着面纱,披着披风,看起来有几分神秘。闫均之前未曾在长安见到过她,此时上前与她互相见礼,不禁仔细打量了几眼,只觉得身姿曼妙,一双眼眸灵动非常。
师雨淡淡笑道:“不知闫大人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闫均道:“在下奉陛下之命出使他国,途经此处,顺便来为陛下传个话。墨城久未定下城主之位的正式继承人选,想必墨城全城上下都在等候。陛下得知近来西域异动不断,有意在近日发布诏令,正式册封城主。”
师雨的视线游移到即墨无白身上,又迅速收回。
等了这么久,没想到这一日会在此情此景下到来。
☆、第三十章
嘉熙帝选择在此时正式择定城主,不只是因为拖了太久,最主要的原因是西域最近不太平。
原先即墨无白出访十国是稳定了一段时间,但最近若羌以他并未以使臣身份出访为由多加挑拨,扬言他那一遭走得名不正言不顺,与各国之间所做的约定自然也不能作数。
十国渐渐动摇,已经有了与若羌会盟的意向。
闫均此次出使也是为了稳定诸国,以免引来大动乱。
消息只传给了师雨和即墨无白,答案不言而喻,城主之位到底归谁尚且不知,但一定是这二人中的一人无疑。
然而两位当事者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仿佛这和其他任何一个消息一样,再平常不过。
闫均要在城主府借宿一宿,明早起程出关。
师雨和即墨无白自然也要注意一些,从议事厅出来后各自告辞,表现得很疏离。
一切如常,到了晚上,即墨无白居住的南居正院里忽然多了好几个禁军侍卫,而之前师雨派去的四个侍卫和婢女仆从却都被一个不落地赶了出去,只留了一个杜泉。
闫均背着手走进屋来,像是个来串门的老邻居:“即墨大人,临行前咱们同僚之间说些体己话吧。”
即墨无白原本正执着书卷静读,因为这动静被扰断,早已等在桌旁,请他就座,又命杜泉奉茶。
“闫大人有什么话请直言。”
闫均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须:“陛下对即墨大人惦念的紧呐,如今城主之位即将揭晓,特地命本官来提醒即墨大人一句,既然结盟只是权宜之计,那么此时该做什么,即墨大人应该心中有数才行。。”
即墨无白笑了笑:“在下愚钝,还请闫大人明示。”
闫均靠近一些:“陛下的意思是你该主动争一争,正大光明的争。既然已经到了这种时候,有陛下撑腰,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呢?只消一道折子陈述利害,让满朝文武心服口服,届时陛下顺应百官意愿,即墨大人还怕不能一举拿下墨城?”
“闫大人的意思是……让在下参师雨一本?”
“即墨大人心领神会便好。”闫均端茶啜了一口,赞了一声好茶,起身告辞。
即墨无白送他出门,见那些禁军侍卫站着不动,完全没有要跟着离去的意思,不禁奇怪地问了一句。
闫均道:“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些人留给即墨大人,也好有个照应。当然本官还是希望这段时间你能搬出城主府去,谁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嘛。”
即墨无白本想解释一番,想了想又觉得没有必要,干干脆脆地接受了下来。
“对了,还有一句话,请即墨大人务必谨记在心。”闫均像是陡然想起一件小事,神情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凑到他耳边低语:“陛下眼下最关心的是,墨城究竟有无异心。即墨大人在大事上千万不可含糊。”
即墨无白将这句话一字一字吞入腹中,低低应了一声,长睫掩眸,在灯火下敛下一道淡淡的阴影。
师雨跟前正跪着那四个侍卫,脸上挂着一抹冷笑。
皇帝想的真周到,竟然怕她害了即墨无白。
她站在窗边斟酌了许久,将所有头绪都一点一点捋了一遍,忽而叫来夙鸢,让她备好车马。
“城主这是要去哪儿啊?”夙鸢临出门前问了句。
“去走访全城各个镇口。”师雨边回答,边取下木架上的大氅披上。
夙鸢以为自己听错了,看看外面:“现在就走?天都黑透了啊。”
师雨点点头,毫不迟疑,未等她去安排,已经脚步匆匆地朝外走去。
第二日闫均一早离开,自然就没见到她。
府门口马嘶阵阵,众人即将启程,仍然不见师雨出现。即墨无白忍不住将管事叫来询问。
管事一脸歉疚,朝二位大人点头哈腰地赔礼:“怠慢了闫大人实在罪该万死,城主……”话说到此处,他恰好接触到闫均的眼神,连忙改口:“代城主她因为听闫大人说起西域异动之事,十分忧虑,昨天连夜便去走访城下各辖地了。”
闫均明显地一愣,笑着摇摇头:“无妨,无妨,代城主这也是为民生着想嘛。本官还有要事在身,本也不需要相送,这便走了。”说完拖着即墨无白朝前面走了几步,低声问:“这个师雨在搞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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