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施礼道:“代城主还是别追了,老将军去意已决,他知道您要追来,特地写了信函给您禀明情形。”说着呈上一封信来。
师雨接过来,三两下下拆开,霍擎这封信写得极其详细,先将两个儿子所带兵马多少,驻扎之地,具体承担事务一一禀报,其实这些师雨都清楚,但他还是详细写了出来。
之后声称自己年事已高,难以操持军务,唯有让二子继续为墨城效力。墨城兵马调度大权向来由城主与主将共掌,如今他自己手上的那部分兵权已移交城主即墨倓。不过以后若有需要,他一定为墨城鞍前马后、鞠躬尽瘁……
看他每件事情都交代地如此清楚,师雨就知道这次与上次不同,他是打定主意要走了。她将信收入袖中,问管家:“老将军走的时候有没有带足够的仆从?”
“回代城主,带了些人,您可以放心。”
师雨点点头,调转马头,原路返回。
她曾经与霍擎一同站在即墨彦榻前聆听他最后的命令,不想如今路刚走到一半,以后就只能靠她自己走下去了。
回到城主府,一进大门就见到高阶之上站着阿瞻。师雨从下仰视上去,竟第一次觉得他遥不可及,高高在上。
阿瞻见到她,往下走了几步,笑着牵住她的手:“我听说你昨晚出城去了,去哪儿了?”
师雨昨夜特地从东城门出,绕道西城门归,此事本不该被他知晓,但霍擎的人马都归他了,知道也就不奇怪了。
“边镇有些事要处理罢了,后来知道没什么大事我就回来了。”
阿瞻点点头,也没追问,领着她往住处走:“喜服已经制好了,我叫人送去你房间了,你去试试。”
师雨一愣:“这么快?”
“是啊,早些把婚事办了吧。”
师雨停下脚步:“日子已经定了?”
阿瞻也跟着停下,握紧她的手:“定了,下月初八就是大吉之日。”
师雨无言以对。
阿瞻没有在她脸上见到喜色,不免有些失落:“怎么,你不愿意?”
“不是……”她垂眼盯着地面,再抬头时与往常一样笑语温柔:“若这真是你所愿,那就这么办吧,但你以后不管做什么决定,最好还是与我先商议一下。”
阿瞻含笑点头:“一定。”
即墨无白是被一阵颠簸弄醒的,睁开眼睛发现头顶不是严实的屋顶,而是晃动的车厢,立即坐起身来。
车外探进个脑袋:“哟,你醒啦?”
即墨无白剑都握在手里了,看到他才稍稍放松了一些:“邢越?你怎么在这儿?”
邢越坐进车里,笑道:“我来接你的啊,师城主给我递了消息,叫我来接应你,怕你出事。”
即墨无白已经猜到那少女、西域男子和大夫都是师雨安排的人,没想到他也有份。他朝外看了一眼,天光刚亮。
“我睡多久了?”
“一天一夜吧,好在退热了。”邢越看他双唇泛白,取了水壶递给他。
即墨无白灌了口水,又问:“这是要去何处?”
邢越道:“去我落脚的地方避一避,有人跟着你呢,多亏这一路师城主的安排,否则还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寻机害你。”
“是军队?”
邢越摇头。
即墨无白想了想:“那应该就是暗中盯着我的人了,我在墨城的消息一定就是他传递出去的。”
邢越摊摊手:“反正我不清楚是谁。”
二人没再闲谈,马车行进速度极快,一日颠簸,天黑前进城,沿着喧嚣的大街走了片刻,拐入了宁静的小道,徐徐停下。
即墨无白下车后观察了一下周围,月色洒在石板路上,像是倾泻了一地水光。眼前是一条不太宽阔的街道,两边房舍齐整,却好像都没什么住户,连灯火也没有。
“这里好像是宁朔?”他看向邢越。
“没错,的确是宁朔。”邢越打开院门,请他进去,院中昏暗,一棵矮树偎着房屋,屋内一灯如豆。
屋门上的帘子被掀开,一个女子矮身出来,抬头一眼看到即墨无白,立即踏着小碎步跑过来:“哟,这位俊公子是哪位啊?”
即墨无白干咳一声,见了一礼:“想必这位就是邢夫人了。”
邢夫人一阵娇笑:“公子不必客气,奴家小字六娘,你可以直唤我名字哒!”
“……”即墨无白转头看向邢越,月光照耀下,邢越面色如常,丝毫不动气。
邢夫人笑完了一甩帕子:“住宿一夜六两,白日三餐一日五两,给公子便宜点,一日十两就是了。”
“……”即墨无白悟了,难怪邢越不动气,他妻子看他不是女人看男人,而是财迷看银子。
邢越请即墨无白进屋,一面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句:“放心吧,她要多少您就听听,反正有师城主养你,钱都是她出。”
即墨无白斜眼:“我还不至于沦落到要靠她养吧?”
邢越道:“可是她说过几日就派人送钱来啊,难道你要我退了,然后你自己给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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