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熙帝心里在慢慢盘算,他一直都很欣赏乔定夜,因为乔定夜是个聪明人,最懂掌握时机。
他一抬手,掀翻了案头茶盏,乔定夜顿时跪地告罪。
“依你所言,朕更不能放了即墨无白!墨城用不着他继承,如今形势一片混乱,朕事务繁忙,就有劳乔都护好好协助督导了。”
乔定夜受宠若惊地抬头,又立即伏下.身去:“谨遵圣谕。”
嘉熙帝摆摆手,若乔定夜想要墨城,对他而言也未尝不可,只要墨城能全权回到朝廷便可。
湿漉漉的喜服已经被小心烘干,师雨从夙鸢手中接过来时,一并接过来其中一小团布条。
上面有血书的几个小字,分外潦草。
“替我传信长安,让杜泉悄悄来墨城。”她对夙鸢吩咐完,捧起喜服前往灵堂。
☆、第五十章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灵堂里跪满了墨城官员,但几乎人人都带着茫然的表情。
只有两个礼官比较活跃,他们正在争论城主的丧事该按哪种规格来办。一个说至少得半个月才能显出威仪;另一个说七日即可,毕竟皇帝在这里,不能太过。
“依在下看,二位大人不用争了,不如即刻下葬。”乔定夜官袍整洁如新,腰悬镶玉宝剑,大步走入灵堂。
官员们愕然莫名,灵堂上佩剑,未免太不尊重死者了吧。
“乔大都护,这是墨城的事,轮不上您插手吧?”葛贲身披白孝,冷冷地嘲讽。
乔定夜看向他:“葛校尉此言差矣,乔某奉陛下口谕,以后墨城的事由在下全权代为督管。”
墨城只有城主,从未听说过需要人督管,这是想要一点一点接手墨城了。葛贲勃然大怒起身:“欺负我墨城无主不成!”
其余墨城官员也按捺不住纷纷站了起来。刺史心惊胆战。
“既然乔都护这么说了,那就即刻下葬吧。”厅外一声柔柔的女音,厅中立即安静。
师雨浑身素白,手中捧着鲜红的喜服步入堂内,一路走至棺边,将喜服放进去,贴着棺椁低语:“早些安息吧阿瞻,免得见了仇人的脸睡不安稳,等我给你报了仇再叫你。”她摸了摸阿瞻冰冷的脸,温柔地笑了笑,直起身来吩咐:“封棺吧。”
官员纷纷下跪:“代城主,不可啊……”
怎能让步,让城主草草出葬,即使是皇帝也不能这么做!
师雨又说了一遍:“封棺。”
厅中死寂。
粗长的棺钉一寸一寸敲入棺椁,墨城官员第一次感到莫大的屈辱。从墨城建城至今,向来自由自主,从未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宁朔的安西都护府中一片平静,墨城的事情已经在全天下传遍,都护府中却没有一个人嚼舌根。
乔月龄闲得发慌,偏偏哥哥叫她镇守府邸,不要轻易外出,她只能在后院里练剑打发时间。
天气渐渐炎热,不多时她就出了一身的汗。婢女捧着湿帕子过来伺候,一面告诉她有个叫杜泉的人,自称是太常少卿贴身侍从,想要求见她。
乔月龄上次从长安回宁朔,其实不是个愉快的过程,因为皇帝要给她和即墨无白拉线的时候,即墨无白径自丢下句辞官就跑的无影无踪了。
虽然如此,一听说杜泉来此,她还是立即点头让他来见。
杜泉随着下人穿过曲折的回廊,浅池繁花,衣摆沾染了不少灰尘,显然这一路赶得很匆忙。
乔月龄胡服如常,脸上还带着汗,坐在一块大石上,毫无大家闺秀的架子,不等他见礼便问道:“你怎么来见我了?”
杜泉施礼,神色很急:“乔姑娘,我家公子在墨城和师城主成亲了你知道吗?”
乔月龄霍然起身:“胡说!师雨明明是要跟城主即墨倓成亲。”
“谁说不是呢!”杜泉脸上都急出汗来了:“这事说来古怪,城主成亲当日被害了,我家公子为了稳住墨城形势,便假装与师城主成了婚。哪知师城主后脚就说他是凶手,如今我家公子在大牢里呢。我也不知道该找谁了,想着唯有乔姑娘您对我家公子最好,只能来求您相助。”
乔月龄原本就冷的脸色又冷了几分:“即墨无白当真只是因此才与师雨成婚?”
杜泉有些讪讪:“到底瞒不过乔姑娘,其实我家公子对师城主心仪久矣,只不过奈何彼此身份,不敢直说罢了。”
“原来如此……”
乔月龄像是受了重创,整个人都萎顿了下去,坐在大石上,背脊微微弯了弯,但随即又挺直。
她早该想到的,即墨无白和师雨之间的事情并非毫无迹象可循,是她太自欺欺人了。
“走!”她忽然站起身,对杜泉道:“我随你去墨城看看。”
上午出殡,下午乔定夜便正大光明带着东西在城主府下榻。如今城主府内外都是安西都护军,师雨的耳目已被全部切断,原本要追查山石道人的下落,眼下再无进展,甚至连治伤所需的医药都急缺。
夙鸢刚刚给师雨换完药,再无伤药可用,看着她一身孝服怏怏倚在榻上,心疼地直流泪:“代城主,您不该顺着乔都护的,他简直得寸进尺,这样下去您会撑不住的。何况今日草草安葬了倓公子,连城中百姓都说您心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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