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什么也瞒不过子玄啊。”乔定夜无奈地笑了笑:“师雨已经被我送去宁朔,我这人谨慎,倘若她不是真心向我,我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岂不是要功亏一篑?所以最好还是解决了你这个后患,免得节外生枝。”
“原来如此,合情合理。”即墨无白点点头,暗道可惜,若再晚几日,说不定自己就有救了呢,命真不好。
“试图逃狱,在途中被就地正法”是杀即墨无白最好的理由,所以杀他不能在牢里动手。
一队都护军押着即墨无白趁夜色出了官署,在一处僻静细窄的巷子里停下,月光将队伍的影子拉成了森森鬼影。
夜风凄凄哀哀,刀刃当胸没入,直入心房。即墨无白直立许久才倒地,鲜血淋漓,渗入墨城大地……
书房中,乔定夜停笔落印,都护军正好前来复命。
他搁下笔叹息,神情中的怅惘竟也几分真切:“悲哉人道异,一谢永销亡。即墨不复,天下再无君了……”
☆、第五十四章
即墨彦和阿瞻父子的坟葬在同一座山上,离军营较远。霍擎本有意亲自前往祭拜,但霍拭狄觉得太冒险,极力劝阻,最后便在营地里设了桌案,遥遥面山而拜。
师雨在案前跪了足足两个时辰,脑中全是即墨彦临终时字字句句交代的场景,如今回想,心中自责和挫败无言可表。
霍擎在旁劝道:“事已至此,代城主就别自责了,接下来拿回墨城才是正事。”
师雨终于动了动身子:“没错,我还要为阿瞻报仇,还要救出即墨无白。”
霍擎对即墨无白情绪纷杂,虽然欣赏,但一直以来碍于阿瞻身份,对他更多的还是防范。如今阿瞻身死,思及他已是老城主仅剩最亲的亲人,之前那些抵触之感也消弭了许多。
“代城主有何想法?”
师雨起身,眼睛遥望着墨城方向:“乔定夜计划良久,根基难以撼动,若要彻底扳倒他,只怕要付出很多。”
霍擎皱眉:“代城主不妨直言。”
师雨却有些犹豫,想了半天,终究还是摇了一下头:“我再想想吧。”
风夹带着酷暑的热度肆虐在整个西域大地。正午时分的日头像是淋了油的火,烈得快把人烤熟。
夙鸢不知从哪儿弄了块冰来,放到师雨的帐中给她降暑。她自那日吐了口血出来,似乎心中郁结好了许多,药喝下去的效果比之前都明显了不少,脸色也越发好了,但还是需要好好休养。军中条件艰苦,能弄到块冰实属不易。
帐外兵马操练声一阵一阵,一个士兵忽然跑进来禀报,有个自称太常少卿贴身侍从的人前来求见。
师雨本坐着静养,闻言连忙吩咐传他进来。
来的果不其然就是杜泉,他脚步匆忙地走进来,双眼红肿不堪,还没说话,扑通就跪了下来:“师城主,我家公子他……”
师雨不禁站起身来:“他怎么了?”
杜泉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他被杀了。”
师雨愕然地看着他:“不可能……”
杜泉抽泣着道:“千真万确,事情都传开了,说他企图逃狱,在途中被都护军失手所杀。我请乔姑娘代为查证,已得到证实了……”
“……”师雨脑中顿空,茫然地走出帐外,烈日焦灼,她竟毫无感觉。
一直到霍擎闻讯赶来,站在她跟前叫了她好几声,她才有了知觉,手指一根一根收紧成拳。
乔月龄猛地踹开乔定夜的房门,他正捧着茶站在窗边,看过来时的神情很是闲适。
“怎么,我都把师雨送走了,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乔月龄双眼森寒,霍然抽出长剑,指在他眉心:“你居然真杀了即墨无白!”
乔定夜冷了脸:“就知道你是为了他!他有什么好,竟值得你为他对我刀剑相向?”
乔月龄冷笑:“他是没什么好,那你当初不也想将我嫁给他?他有用的时候就拿我做饵,没用的时候就直接除去,这就是我的好大哥啊。”
乔定夜猛地砸了手中的茶盏:“那你就杀了我替他报仇啊!这么多年来你我兄妹相依为命,我好不容易拼到这地步,给你衣食无忧的生活,却将你宠的一无所知!即墨无白是因罪而亡,连陛下都没说什么,你逞什么英雄?”
窗外杨树枝叶在风中簌簌轻响,乔月龄的手腕微微颤抖。她想起当初还是少年的乔定夜外出求学,临别时在她面前折下的那一截柳枝。
他曾保证说自己将来一定折桂为官,衣锦还乡。后来他的确做到了,让她成为了人人称羡的千金小姐。
都说长兄如父,他们幼年失去双亲,一路扶持至今。他进入官场,平步青云,自己也将他当做最敬仰的人,从不忤逆。以为他还是当年那个临别折柳的有志少年,却没想到时过境迁,已经是这幅模样。
乔月龄丢了剑,后退两步,神情意外地平静了下来:“的确是我太天真了,可惜这么多年下来,要改也改不掉了。道不同不相为谋,就此别过,只希望大哥为家眷多想一想,别走上不归路。”
乔定夜见她转身出门,追上去问:“你要去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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