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来给爹娘还有姐姐们立了个墓穴,因为当时朝廷缘故,墓碑上没有写他们的名字,如今新帝登基,想来不会介意,我们回去,给他们刻名上香,阿缺,我们回去吧。”
我不敢保证陈棉会不会把告示贴到长陵城,可是以我对那二百五的了解,应该现在大魏上上下下,都有对我的悬赏了,我倒真的应该感谢,自己在他心里,还有这般重要的地位。
“谢谢你,苏贤汝。”
他握着我的手,让我始终觉得,自己有人可依,有人可爱。
沿途果然有不少我的画像,只是画师技术不行,每一张画像都各具特色,共同点便是,都不像我。
所以还算顺利,我们走了五天,终于回到了长陵城。
还是那条繁花的长安街,物是人非,如今却没有几个人认识我们了。
以往最为奢华的陈员外家,门上落了锁,锁上结了好几层蜘蛛网,偶尔看见黑乎乎的蜘蛛爬过,似乎跟我们挑衅,这是他们的地盘,不要妄想越过去。
转头便是那个名满长安街的宋大善人家,跟陈员外一墙之隔,门上面的封条自己已经飘落,零零星星还能看出当时封印时候的残缺,只是自己都模糊了,那纸也已经脏成了土灰色。
苏贤汝上前把脏东西拍掉,推开门,我有些茫然,两条腿站在那里,不知道是进去,还是继续留在外面。
有句话说得好,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我们今天,完全是来人不识我,不敢入家门。
他过来拉着我的手,进了门,又把大门闭上,荒草萋萋,鸟鸣虫语,过了这么久,空气中却仍能闻出一股血腥味,我忍着呕吐的想法,跟在苏贤汝后面,门窗破败,灰尘滚滚,哪里还有当年半分热闹干净,就连我院中的那些花花草草,就跟疯了一样,狂乱蔓延到屋顶,院墙之上,肆意张扬,毫无章法。
“苏贤汝,我们回来了。”
“恩,阿缺,我们回家了。”
他拉着我来到我之前的房间,跟我继续说道。
“阿缺以前我经过你的房间,总会停留多时,那会儿我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以为自己只是奉了爹娘的令,对你严加看管,已有动静,立刻上报,可是后来,你走了,跟陈棉一起去了普贤寺。
我无论多少次经过你的院子,走到你的窗前,那里再也没能出现你的笑声,哪怕事对着我破口大骂,什么都没有了。
五姐总问我,为何总爱在家里走来走去,每每路过你的院子,我总会接下来把家中的每一片角落都走一遍,我怕被人发现对你的情感,更怕被自己发现,自己竟然这样无能,喜欢上杀父仇人的女儿。”
“我不是......”
“我知道,可是那时候我一心认为你就是,噩梦连连,无法安睡,后来去了思过崖,看见你病倒在那,一张小脸苍白无力,我又恨我自己的无情,怪自己对你不够狠心,两种情绪交杂其中,不,应该说很多种情绪让我如坠深渊,根本分不清对错是非。
爹娘对我的养育之恩,我对你隐隐未发的情愫,你之于那时的我来说,又是杀父仇人之子,阿缺,老天何其荒唐,竟要这般待我们。”
苏贤汝苦笑一声,进门将我原来的那张桌案整理出来,上面的灰尘太厚,呛得他连连咳嗽,我拉开他,将那桌子用脚一蹬,翻倒在地,又拿起地上一块破布,沾了井水,用力擦了几下,窗户被他打开,床上的灰尘也慢慢清扫了,我这间房子,总算能看出点以前的样子了。
“苏贤汝,你以前,是不是经常偷偷站在窗外看我。”我眨着眼睛,想起那些年外头时常发出的莫名其妙碰倒东西的声音。
他低下头,却意外的红了脸,其实我本就是诈他一下,没想到好似诈出实情了。
“你怎么知道?”
“我胡乱猜的。”事实证明,我的第一感觉还是很准的,虽然那时候粗线条,做事顾头不顾尾,可是,每当我熄了灯,在床上睁着眼睛数星星的时候,总感觉外头有个人影,晃来晃去,还时不时叹几口气,小时候又懒又胆小。
哪里敢出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只能缩在被子里,跟着那声音慢慢睡了过去。
他本来在擦拭那边的书架,见我执迷于次,温声笑道,“阿缺,其实我很早就知道你女儿身的事情,只是一直装作不知而已。
你还记得三岁多的时候,你跟陈棉打了起来,只不过陈棉后来生了一场大病,也记不清楚当时的你是梦里还是现实,可我记得清楚,也看得真切,那时候我虽然懵懂,可也知道你跟我们是不同的。
你洗完澡出来,后来被急急忙忙抱了回去,裹得严严实实,我没跟爹娘说,只能闷在心里。
后来见你越长越高,眉眼间也有些英气,不似其他女儿家,那般孱弱动人,可我喜欢看你张牙舞爪的样子,让我觉得那是一个鲜活的人,我就是喜欢你,阿缺。
喜欢你很久了,久到连我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就跟一个低微的偷窥者,默默关注你的一举一动,不敢跟人诉说,长此以往,内心郁结,欲求未得,自然郁郁寡欢。
那个时候,我以为跟孟瑶在一起,一来缓解我对你这种不该生起的情愫,二来我也确实被她打动过,她聪明灵活,善良勇敢,陪在我身边很长时间,人都是有自负心的,何况这么一个妙人在侧,极大满足了我对你的报负,看着你跟陈棉在一起,说说笑笑,我又觉得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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