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巧坐在我旁边,一低头他有些惊讶,遂小声问道,“李兄,我送你的香包呢。”
我下意识的摸摸腰间,这才想起来那个香包我已经送给李盈盈了,两人本来就有缘,只是阴错阳差不能在一起,我这也算成全遗憾。
“柳兄,此事慢慢再议。”
曹知府陪着主考官进场,考场内一时间鸦雀无声,后颈一阵阴凉,怎么这主考官长得这么面熟,一个六十多岁的胖爷爷,笑眯眯的眼睛,合身的官服穿在他身上显得格格不入,这么一个看似江湖的人物,却长在朝廷。
那一翘一翘的胡子,莫名让我想起我的夫子,不会这么巧吧。
一连考了三天,考完之后我整个人都不好了,记得出考场那天,天色并不好,乌云密布,压迫的我难以喘息,脚步虚浮,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绵软的并不真实,最可怕的是,大白天的,我眼前绕了一圈又一圈的星星,前面的事物有黑有白,却唯独没有其他颜色,我这脑袋不大啊,怎么此刻觉得沉得厉害,摇摇欲坠。
“小心!”还好,我听到了柳素的声音,于是完全放松心情的,倒地不起了,太特么累了。
绵延不断的梦,一个接着一个,我梦到宋婉被放了出来,宋之书和苏绣牵着她的手一个劲的笑,我上前叫他们爹娘,可是他们根本听不到我的声音,苏绣一惯喜欢抹眼泪,她在哭,我想让她好受点,可我的手指根本碰不到她的脸,我像是一个透明的人,飘在半空中。
我的心很痛,想来是十几日的彻夜苦读让我心力憔悴,可是那种痛却愈加明显,指尖触碰到自己的胸前,那里空空的,我的心呢,在哪,次奥,太吓人了。
整个梦里,我都在找心,我像个鬼魂一样,从长安街东头飘到西头,又转到长林街,人们都看不见我,我也顾不上问他们看不看得见我,反正他们也不会告诉我能不能看得见我。
梦的尽头,我看到了苏贤汝,他手里托着一颗红红的心,笑脸盈盈的对着我,随后,他的手伸了过来,微微点头,“过来,阿缺。”
于是我满心欢喜的飘过去,指尖还未触到他,一声尖叫从身后响起,“不要。”
我转过身去,看到一身是血的陈棉,那孙子难得的一本正经,他看着我,忧心忡忡,一只手背在后面,一只手朝我伸了过来,嘴里喊着,“傻缺,到这里来。”
怎么我还这样吃香,我扭头看看苏贤汝,又回身看看陈棉,心想着作为女子是不是还要矜持点,可是十几年来我就跟矜持没沾什么边,现在矜持了,万一这俩人都跑了,那不是得不偿失,我朝陈棉摇摇头。
坚定的向苏贤汝伸过手,触到了,那指尖冰凉的像是在极寒之地待过,没有一丝温度,没有一点感情,以前的苏贤汝虽然冷冷的,却至少还是暖的,我抬头正好望见他的眼睛。
原本充满笑意的眸子忽然寒光一转,他嘴角抽动,将手里那颗心往后面用力一抛,我胸口那里空唠唠的更加彻底,那是我的心吗,我回头,陈棉从背后拿出一直藏着的手,笑的跟刚才的苏贤汝一般,“傻缺,来啊,来拿走你的心。”
次奥,你俩在玩我啊。
我踉跄着扑向他,啊,背后好像被人踹了一脚,我面朝下直直的扎了下去,救命!
“李兄,李兄醒醒!”柳素用力摇着我的肩膀,就跟筛米糠一样,“停,停!”
我费力的摆摆手,他这才停下,“你再摇下去,我就废了。”
柳素两眼一瞪,次奥,也不用这么快松手啊,后脑勺落下正好撞到瓷枕上,我跟你无仇无怨,柳素,我这大脑袋怎么这么沉。
“你都睡了两天两夜了,要不是大夫说没事,我肯定要带你去京城求医了。”
真夸张,不就是睡了两天两夜,我揉揉撞疼的地方,身上衣服没换,俯身一闻,又来了,馊的酸溜溜的。
“只睡觉当然不可怕,你见过一个人一边睡觉一边大喊大叫,一会大笑一会儿哭的跟什么似的,掌柜的都来好几趟了,说我们影响他生意,没办法,我把周围两间房子都买了下来,这才给我好脸子,李兄,你这是做了什么梦,怎么跟闹鬼似的。”柳素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我,似乎我之前的无礼行径都有了更合理的解释。
总不能真的说我跟鬼一样飘了两天两夜吧,说出来吓不死他也能吓死我,这都做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后来我跟他说了李盈盈的事情,也告诉他我住在知府府上,他很是惊讶,不光是他,我也不能相信,这更像走了狗屎运,偏偏砸中我这个不男不女的。
他没再问我香包去哪了,想来他应该知道香包去哪了。
“柳兄,其实,你可以高中之后过来带她远走高飞,李盈盈是个好人,她一定不会嫌弃你之前有眼无珠的。”
我看着同样一脸回忆往昔的柳素,觉得他跟李盈盈着实令人惋惜,这辈子还没做过红娘,如果能成全他们,未尝不是积德一件。
普仁师太不是总教导我,成人之美,天下大成。
谁知道,这人跟李盈盈的回答居然如出一辙,什么狗屁,回不去了,过去就是过去了,我有些鄙夷的看着他,前一刻还是翩翩君子的他,现在在我心里跟臭狗屎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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