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素昨天既然有心不告诉我实话,想必现在也肯定会拦着我,我合上书,蹑手蹑脚出了门,他房门紧闭,里面还能听见读书声,跟做贼似的,下了楼我便撒开蹄子一路狂奔。
好不容易挤了进去,还差点揉成烂饼子,最后站在一个身形魁梧的人前面,方求得一丝生机,我翘着脚往台上看,这架势,远没有当年长陵城陈员外摆的那场声势浩大,瑶仙这个人物,能屈能伸。
柳素说她买了堕胎药,可她今日唱的好听,动作轻灵,眉眼传情,半点看不出有孕的痕迹啊,直到唱戏的来拆戏台子,我都没觉得她有什么不对劲,难不成那药是买给旁人的。
我被人群挤着往前走去,脚步完全不受自己控制,那彪形大汉在看完戏后就离开了,再无遮挡,前前后后的人又是推又是搡,有时候还能闻到一些霉味,恶臭,我捂住鼻子,想要快速冲出人群,可是在我被几个胳膊肘捣了脑袋之后,这个决定被我放弃了。
顺其自然吧,总有人群散开的那一刻,我跟着他们,终于在街口被放下,不容易啊,我这出来一趟真是找罪受的。
我拍打了几下褶皱的袍子,这都是李盈盈找人做的,一针一线都是情谊,起身,抬头,后面有什么动静,我回转过去,事情总能这么巧,而我眼神也真的是好,中间隔了那么多人,那么多物,我偏偏一眼就望见了他,这一眼,却耗尽我半生力气。
☆、第三十六章
他总是爱穿白袍, 发上简单的带了个白玉簪子,清瘦高挑,他扶着她的腰, 小心翼翼,这样的他,是我从没见过的,在宋家十几年,他对人彬彬有礼, 客气有加, 却从不是这般柔情似水。
那么多人,他眼里好似只有怀里的她,瑶仙抬头,两人目光相对,要是换做以前,我一定蹦跶着过去看热闹, 顺便调侃一下苏贤汝,可是, 此时此刻,我的腿像被人打折了一样, 半分气力也没有, 软塌塌的, 真没出息。
我揉了揉眼睛,又接着看。
他低头将瑶仙额前的碎发理了理,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两人俱是微笑,他的手从扶着她的腰间,改而搁在她的肩头,换做搂抱,那双手还是这样好看,骨节分明,那么远,我想我看的十分清楚。
眼里总是进沙子,我又使劲揉了揉,还想接着看,那两人却拐了个弯,再也不见了。
我站在那里,街上人很多,来来往往,叫卖的小贩用尽全身力气,来往的车辆见我站着不动,有的自行绕开有的伸出头来啐骂几句,眼前的阁楼精致多姿,斜对面那棵树长的很是粗壮,歪歪斜斜,掀了一边的院墙,大有冲天而去的架势,所有的人,所有的热闹,都与我无关,我一直看着他们,他们像看傻子一样对我指指点点。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糊里糊涂的走到了江边,雾气缭绕,听戏的时候还是晴天,现在却有些阴沉,真是应景。
我沿江走着,耳朵却突然像要炸裂一般,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尖叫声,猝不及防的冲进我的耳朵,钻破我的耳膜,扎的我心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是要干啥,我抬头,岸边一群女子扬着帕子对着其中一条船使劲沸腾,欢呼,似乎要把它煮熟了,吞进肚子里。
“啊啊啊啊啊,公子,陈公子,陈公子,陈公子!”此起彼伏,那些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女子,此时此刻却跟方才的彪形大汉似的,扯开嗓子,脸皮也不要了,惊声尖叫,一浪盖过一浪。
“啊啊啊啊啊,陈公子,你快出来,出来呀。”
我摩挲了一下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浑身打了个冷颤,这才醒了过来。
真傻。
“啊啊啊啊啊,陈公子出来了!”这个声音一出,天啦噜,一群女子乌泱泱朝我奔涌而来,狂风卷积着乌云,猛女挟持着我,翻滚着,咆哮着,欢呼着,跳跃着,朝着那艘船冲击过去。
次奥,你们这是要干嘛。
我像个藤球一样,被他们顺势挤到水边,忽的一个落空,脚竟然踩在了江边沿上,身子不受控制向下倾斜,我这好端端走个路,也要被牵连,次奥,你们这些大姑娘的。
在我即将坠入水中的时候,一只手稳稳的托住我的腰,向上一给力,一股熟悉的味道,我皱起鼻子,抬头,次奥,杀千刀的,竟是这该死的孙子,陈棉。
他一脸惊喜,又像是得意,更有种千呼万唤始出来的神秘,他揽住我的腰,另外一只手还不忘记跟一旁的女子打招呼,示意她们往后退一下。
大约是怕他们的陈公子被挤下去,那群女子呼啦啦无比统一的往后退了三大步,然后个个像商量好了一样,同仇敌忾,如果眼睛都能做凶器,我大约已经死了千百回,就是死在这群姑娘的眼中。
“放开他!”那群女子齐声高喊,我也忍不住对着陈棉呵斥,“还不赶快放开我!”
岂料那群女子却像吃了疯药一般,转过头来指着我说道,“说的是你,还不赶快放开我们的陈公子。”
次奥,你们有没有搞错,是你们的陈公子一直不松手啊,陈棉看了我许久,直把我看的心里发毛,暗想有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后来发觉是被他奴役习惯了,明明只有他得罪我的,从来就没有我欺负过他。
“你确定现在放手?”他挑了挑眉,一脸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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