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医们已经收拾东西退了出来,安宁兮赶紧询问情况。
其中一个军医朝她行礼道:“君上放心,箭上无毒,没有伤到要害,又取出的早,不会有事的。”
安宁兮这才放下心来,原本想要进去看看孙无家,可是不忍心打扰她与霍霄独处,还是回到了自己的帐门边。刚才那几个帮孙无家治伤的军医也跟了过来,进去继续照料风翌。
安宁兮好几次想要走出去,但始终没有勇气。燕烙端着一盆清水要进去,看到她的神情,本想要劝她进去,想想还是作罢了。
没一会儿燕烙又出来了,手中原先的那盆清水已经变得血红一片。安宁兮脸色苍白的看了一眼,再不敢看第二眼。她抬眼盯着渐渐隐去的月亮,手心握得死紧。
直到天际露出鱼肚白,安宁兮仍旧守在帐外,顾凭轩也站在不远处,两人谁都没说话,就这么站了一夜。安宁兮已经将近两夜没有合眼,此时竟毫不觉得困倦,心中一直在固执的支撑着,一定要等到风翌平安的消息才能安下心来。
燕烙从一边端了早饭过来,对两人道:“君上和北孟王先用些早饭吧。”顾凭轩摇摇头,安宁兮连眼睛都没抬一下。
燕烙忧心忡忡的看着安宁兮,“君上,您不必这么担心,吉人自有天相,殿下不会有事的。”她抬手揭掉安宁兮脸上的面纱,“君上担心的连这个都忘了。”
安宁兮一愣,她的确是忘了,到现在都没注意到自己脸上还带着面纱。她看了一眼燕烙,轻轻苦笑了一声,“吉人自有天相?我从不相信天,我与风翌两人都不会相信,只相信自己。”
身后有响动传来,军医们纷纷退了出来,其中一人捧着风翌换下来的那件白色中衣,血色斑斑,乍一看去,触目惊心。
安宁兮刚刚移开视线,那名军医就告诉她:“君上,世子殿下醒了。”
安宁兮猛然转头盯着他,“真的?”
军医点点头,“醒了有一会儿了,君上进去看看吧。”
安宁兮眼中露出狂喜之色,连忙转身,可是走到门边又蓦地停住了步子,犹豫了好一瞬,才鼓足勇气走了进去。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莫名的紧张。
风翌躺在她的床铺上,身上换上了干净的白衣,发丝也已经梳理过,脸色虽然仍旧苍白,却不像之前那般毫无生气了。这般模样,倒让安宁兮想起了以前南昭王宫里的知玉,当时他也是这般苍白秀弱,可是浑身上下举手投足都展露着无双风华。她舒了口气,缓缓走了过去。
风翌听到响动,撑着身子坐了起来,面向着她唤了一声,“宁兮……”
安宁兮听到他略带嘶哑的呼唤,心中一动,眼泪几欲落下。这一声呼唤,中间隔着近乎分毫之差的生死之别,恍如隔世。
她平复了心情,在他身边坐下,静静的看着他,不言不语。
风翌的眼帘微微垂下,突然开口:“为何要救我?”
安宁兮愣住,“什么叫为何要救你?”
风翌的声音轻缓飘渺,说出来的话像是漫不经心一般,“你说过,你帮我打天下不过是因为我是帝皇星,既然如此,那便是对我没有真心,既然无真心,又何必救我。”
安宁兮张了张嘴,不知道该作何解释。
“宁兮,”风翌别过脸,“你不必有顾虑,天下我会尽力夺下,你若是不愿意婚约,等我好些便诏告天下,你我解除婚约便是。”
安宁兮猛然站起身来,“风翌……”
风翌却没有看她一眼,“从此你我之间的联系只是结盟而已,再无其他。”
安宁兮张口结舌的看着他,“你……你是认真的?”
风翌仍旧没有回头看她,点了点头,“我风翌不会拿自己的婚姻大事开玩笑。”
安宁兮后退了一步,心里一阵抽痛,可是现在这副光景明明就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能怪得了谁?她以为只要风翌不死,一切就不算晚。可惜她终究是错了。
两人陷入沉默,许久之后安宁兮才勉强勾了勾嘴角,“原来你我终是错过了……”
她闭了闭眼,也罢,自己这样的人早已一身疮口,如何能够站在他的身边。
她在原地深深的看了一眼风翌,转身出了帐门,身影萧索。
帐外顾凭轩已经离开,燕烙也退去了远处。安宁兮苦笑,他们是想给他们独处的机会,可惜完全是白费心思了。
她不知道要往哪儿去,只有站在帐门口发呆。良久过去,帐中突然传出一阵声响,像是有什么被扫落到了地上,而后风翌闷哼的声音传了出来。安宁兮心中一惊,来不及多想已经冲了进去。
风翌跌坐在床边,身边的药碗已经打翻在地,周围一片狼籍。
安宁兮刚要走过去,风翌突然抬头看着她,“秦皓?”她顿时愣住,风翌却皱了皱眉,“不是秦皓?”风翌听不到回答,只好自己起身,手在一边摸索,搭在床沿上,撑着身子坐了上去。
安宁兮眼中浮出惊愕,仔细的盯着他的眼睛,却发现他双目无神。
难道他的眼睛……
难怪之前他会那样躲避着她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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