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怀疑,自我否定,找不到目标。恰如他现在的位置,面前的光明近在咫尺,可终究隔着一层玻璃,无法触及。
“玉戈,”她拍拍他的肩膀,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你想得太复杂了,反正不管你是什么属性,都是我们的同伴嘛。”
周玉戈眼神闪了闪,垂下眼盯着自己搭在窗台的手指,声音忽然冷了许多:“别说得这么亲热,不过是暂时搭个伴而已,以后分道扬镳了,连朋友都算不上,还谈什么同伴?”
沈岚的笑脸僵住,搭在他肩上的手拿了下来。
也是,之前她也有过对他不信任,现在凭什么对他提起“同伴”这个称号?萍水相逢而已,恰好目标一致就搭个伴,以后怎么样,谁知道呢?
室内忽然安静下来,气氛变得有些尴尬。直到沈岚的手机响了起来,才算是打破僵局。
她掏出来一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等看到署名才知道发信人是她大伯沈净峑。
“那个……大伯找我有事,我先走了。”她讪笑了一下,朝太一点点头就快步出门了,简直有点像逃跑。刚才周玉戈那样子实在让她无法适应。
“哟,小玉戈,没想到你还挺重感情啊。”太一把方天画戟拆下来放进盒子里,谑笑着扫了周玉戈一眼。
周玉戈一愣,转头瞪他:“你一这么叫我就没好事儿,现在直接讽刺上了?”
“怎么是讽刺呢,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他走过来,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对你而言,这么长时间能称为同伴的也就只有工布三兄弟了吧?可惜当初跟你最要好的太哥死了那么久你也不知情,够打击的吧?所以从今往后,再也不想要什么同伴了是不是?”
周玉戈抿了抿唇,没做声。
“真是让人失望,三千年的时光就培养出了你这么个脆弱的家伙!”他忽然站起来,伸手捏住周玉戈的后颈往前一送,“嘭”的一声,周玉戈的额头撞上玻璃窗,脸颊几乎快要挤变了形:“看清楚这上面你的脸,不管多少年过去,不管你是人是物,你就是你。抛去姓名,剔去身份,骨头不折,就还能站在这世上!你到底在彷徨犹豫什么?可真给我丢脸,以后都不好意思再跟你同路了!”
周玉戈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投影,一直面无表情的脸忽然挤出一丝笑容:“太一大人,这话……可真不像一个奴隶能说出来的。”
“嗤!”太一松了手,转身朝门口走:“随便你,反正该说的都说了,还是那句话,连这点觉悟都没有,你还是躺回古墓里去吧!”
周玉戈捂着脸颊转头,看到他要出门,疑惑地问了一句:“你要去哪儿?”
“去守着我家主人啊,难道继续对着你这张死人脸啊。”
“……沈岚只是去见她大伯而已,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吧。”
太一已经出了门,听到这话,又折返回来,扒着门沿露出半边侧脸,笑得颇有几分邪魅味道:“这你就错了,这世上只有我这一个男人能让她相信,其他的都不能掉以轻心。”
周玉戈“嘎嘣”一声咬碎棒棒糖,揉着脸颊含糊不清地拆台:“可是她现在已经把我当同伴了,应该也挺信任我的吧。”
太一眯了眯眼:“待会儿再来跟你‘详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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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沈岚有很多事情想问沈净峑,但这两天却没见到他,甚至连个能联系上他的方式都没有。
想起这点,她忽然觉得自己也挺可悲,二伯不见了,大伯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自己就像是个孤家寡人。好在现在他主动提出了见面。
为了保险起见,沈净峑将地点设在了自己车里。黑色的二手广本停在院子一角,旁边就是个种着松柏的花坛,倒也算隐蔽。
快天黑了,风大了些。沈岚身上穿着林露借给她的呢绒外套,在车屁股后面犹豫了很久才像是下定了决心,把领口拉链一拉,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大伯。”
沈净岑坐在驾驶座上抽烟,见她进来,捻灭了烟头,点了点头。
车里的暖气很足,沈岚却觉得手脚发冷,视线扫了一眼后视镜,自己的神情也够僵硬的。
“那个人就是太一吧?”很久之后,沈净峑忽然开口问她。
沈岚一愣:“您知道?”
“嗯,你二伯都告诉我了。”
“二伯在哪儿?”她几乎立即就嚷了起来。
沈净峑看了她一眼,眼神近乎无悲无喜:“放心,他很好,过段时间我叫他来见你。”
沈岚这才松了口气,之前无论多少人跟她说二伯没事都没有大伯说的有分量。
沈净峑的右手搭在方向盘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着,顿了顿,又道:“你大伯母过世了。就在今年年初,癌症。”
“什么?”沈岚惊诧地看着他:“您怎么没通知我跟二伯?”
“没什么好通知的,我们家最不缺的就是这类消息了,人生也不过就这么回事儿。”
沈岚张了张嘴,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大伯母在她心里已经没什么印象,可毕竟是一个亲人,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走了,剩大伯一个人,这一年他是怎么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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