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荀绍头垂得更低:“太后恕罪,臣心中另有他人,还请太后成全。”
太后恍然,她之前就担心过,这个年纪的女子岂会没有心头好?但又想,只要套着她背后的军权,有些事情完全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这桩婚事她本也不是真心要结的。
可是没想到她竟要中途撤走,如今大局未定,岂不是乱了计划?
太后心中不快,表面还得冷静:“荀东观是不想再夺回将军之位了么?”
荀绍沉默。
回都这么久,她已经看得很清楚,太后并无实权,行事又没有章法,如今她绑着婚约身陷权势争斗泥沼,寸步难行,且不说应璟,幼帝也将她视作眼中钉,长此以往,别说将军之位,只怕以后连上战场的机会都没了。
早在从合浦郡回来后她便生出了悔婚的念头,只是如今恰逢应璟提出赐婚,愈发动摇了而已,严格说来,倒也不全是为了周丰容。
她又拜了一拜,正色道:“太后放心,荀氏一门世代忠良,臣可以对天起誓,无论身居何位,都一定对陛下尽忠,绝无二心。”
太后压着心头怒火,死死揪住罗帕:“那哀家问你,你心仪之人是哪位?”
荀绍小心瞥她一眼:“是……大将军周丰容。”
太后的脸色略有缓和,刚才有一瞬她还怀疑是应璟,简直肺都气炸了。虽然周家当初没有拥立幼帝,周丰容自坐上大将军之位以来却是对国对君都很尽心,更何况目前朝中,他是最能遏制应璟的力量了。
但怒火小了点不代表她就能原谅荀绍,对她而言这无疑是背叛。
“荀东观,你该明白,帝王诏令是何等威严,你一旦接受便无法更改了。”太后站起身,走到她跟前,语气陡然凌厉:“哀家没有追究你顶着未来皇后身份与大将军暗通款曲已是法外开恩,你竟还有脸叫哀家成全你们?来人!”
郭公公小跑着进了殿门。
“荀东观违抗圣旨,交由御史台发落!”
荀绍早就料到太后会恼怒,但没想到她竟然要将自己弄去御史台,那群古板的老家伙一听她违抗圣旨,必然是定个死罪啊!
陛下,说好的安排呢?
两名侍卫进来就要拖人,远处传来嘹亮的通传声,宁都侯翩然而至。
“太后这是在做什么?”他像是偶然来拜访的,笑意盎然,穿一身雪白绸面祥云绣纹镶领宽袍,脚踩软靴,这么冷的天还作死地拿着柄折扇扮风雅,身后领着一批宫娥,个个手捧礼盒。
太后看见他就没好气:“宁都侯忽然前来有事?”
“哦,鲜卑派人送了贡品过来,陛下说万事得先想着太后,非要命臣立即送过来给您,臣便匆匆赶来了。”
若在以往,听到儿子孝顺,尤其是在他口中听到这种话,太后心情必然大好,只是眼下情形不对,太后没心情理会他,随便叫郭公公接下东西,摆摆手便叫侍卫将人拖走。
应璟伸手拦下,对太后道:“可是荀东观犯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太后何必如此动怒?”
太后若是告诉她岂不是当着他的面甩了自己一巴掌?干脆冷哼一声不开口。
应璟看一眼荀绍,叹息道:“原本此时臣不该多嘴,但事关体统,还是要说一句,臣记得荀家获赐过免死令牌,有此令者可活罪尽免,死罪留命,所以太后只怕动不得她啊。”
太后一愣:“荀家何时有免死令牌了?怎么哀家从没听说过?”
荀绍也愣了一下,旋即会意,垂头不做声。
应璟笑道:“太后说的是,兴许是臣记错了,不如太后派人去荀家搜一搜,若是没有,再动手不迟,免得落人口实啊。”
太后心中不忿,却也只好派人前往荀府,心中已然察觉到不对。
果然,侍卫们返回时带回了一块金灿灿的免死令牌。
荀绍心中感慨:啊,原来免死令牌是长这样的啊……
太后有火发不出,再看荀绍真是一百个不顺眼,揪着帕子恨恨道:“难道就任由陛下受辱吗!”
应璟装模作样地问荀绍:“荀东观到底何事惹了太后不快啊?”
荀绍只好装模作样地再回答一遍。
“原来如此……”应璟沉思片刻,冲太后安抚地笑笑:“老丞相说得对,此乃皇家家事,既然如此,不如问问陛下自己的意思吧。太后就不用多操劳了,臣这便领荀东观去见陛下。”说完径自走到荀绍跟前,“走吧。”
荀绍到底有些心软,对太后存着愧疚,临走对她又行了跪拜大礼。
太后气得浑身发抖,待人一走便将应璟送来的礼品丢了一地:“哪里是大将军坏事,必然又是他从中作梗!”
郭公公吓得缩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荀绍并没有见到幼帝,据说他今日心情太好,带着一群跟班去围猎了,连寒冬刺骨猎不到东西的劝告也不管。
应璟叫她暂避锋芒,领着她出了宫,上车后忽然交给她一只锦盒。
荀绍打开,里面放着一卷黄绢,料想是贵重诏令,小心展开一看,果然是皇帝盖了玉玺的诏书,而内容赫然就是给她和周丰容的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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