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头看我,摇了摇头,眼神有些歉疚:“抱歉庆之,累你奔波了,但我是要去救人的,不可耽搁。”
我愣了愣,说不出话来了。
时至傍晚,夕阳渐渐隐下,通红的光亮洒满远近的沙丘,仿若古老的楼兰美人身披橙红薄纱,侧卧大地,说不出的妩媚风情。
郡主忽然道:“我在江南生活了二十几年,倒是第一次离家这么远,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美景。”
我愕然:“到底是何人让郡主这般不辞辛苦地追来西域?”
她就近坐在地上,垂了眼,一手搭在膝盖上,一手捏了一撮沙在手里轻轻捻着,直到我以为她不会回答了,才轻声道:“为了一个男子。”
我又是一阵愕然。因为我实在想象不出如她这般冰冷的女子心里竟还装着一个男子,那人想必是十分厉害的人物吧。这般一想,竟有些想见见他了。
谁知下一刻她的话又颠覆了我的想法,她道:“那男子负了我,事后又来求我,我气不过,拿塔什城来搪塞他,不想他真的来了这里,所以又只好赶来劝阻……”
一时之间我完全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大概震惊居多。不为别的,单单因为她肯将此事告知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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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行了两日,已经彻底出了大梁地界。如今西戎与大梁战事一触即发,实在不适合深入西戎,我自然又极力阻止她继续前行,但是她仍执意要赶去救人。我没有法子,干脆说我自己去,她返回营地等我便好。然而我实在小觑了她的固执,无论我怎么劝说,她始终不肯放弃。
这般僵持着又行进了一段路,天色渐渐暗了。先前郡主与我分辩了几句,大概心情不好,只独自埋头朝前走着,我也不好意思叫住她。
谁知没走几步,她忽而吃惊地叫了一声,然后慌忙转身朝我这边跑来。我以为前面有什么危险,立即一手抽剑挡在她身前,一手将她揽到身后。然而扫视了周围一圈,除了渐渐暗下的天光下远近沙丘有些诡异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最后目光所及,不过是几只四脚蛇迅速地从眼前爬过去了。
沙漠之地干旱缺水,只有晚上才会有动物出来活动,除了毒蛇之外,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危险。我有些好笑,但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好问道:“郡主以前不曾见过四脚蛇么?”
刘绪(二):
听我发问,她从我肩后探出头来,声音似有些气恼:“这哪是寻常的四脚蛇,我在江南从未见过这种样子的……”
这下我真忍不住笑出声来了,她干咳了一声,转身朝前去了,之前那点害怕荡然无存。
追上去时,我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丝特别的情绪,大概是因为我无意间扒开了她的冷漠外表,原来她也有寻常女子的情绪,若不是身处陌生的沙漠,应当永远不会表露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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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气候骤冷,我深知此时不宜赶路,便就地取出了厚毛毯给她裹着,又去找干粮烧酒,吃了可以暖和些。哪知一抬头,她却怔怔地看着我,叫我自己也愣了愣。
“怎么了,郡主?”
“没什么,”她有些赧然地摇了一下头:“我还记得以前你小时候已是一副翩翩贵公子的模样,如今却好似脱胎换骨了。”
我笑了一下:“倒没那么夸张,在这里过惯了,也就熟悉了。”
我不知她酒量不行,她举着酒囊饮酒时,我也不好阻拦,以致于她后来忽然话匣子大开,我才意识到她有些醉了。
她说起了她一路追来西域的那个男人,但是始终不提他的名字,不过江南之地的官员能接触到摄政王的必不是泛泛之辈,不用想也知道那人家族必然有些势力。
那人也实在过分,我还从未听说过男子可以无耻到这般地步,光天化日之下竟在马车中狎妓,还是当着郡主的面,真不知她当时是何等心情。
恍惚间,我蓦然想起那次在宫里,安平陛下与子都兄紧紧偎在一起的背影,素白的中衣,大片大片的像是寒冬白雪,只叫我觉得寒彻心扉。
撞见最在乎的人与他人一起,那种心情我是体会过的,所以此时看到郡主,越发觉得难受。
大概是我久久不曾言语,她有些疑惑地看向我,问道:“庆之觉得我说得太多了是么?”
我赶忙摇头,又听她道:“当着别人我自不会说,但你不同,终究也算是故交的。”
我心中一暖,感激地拱了拱手:“承蒙郡主不弃,庆之必不会将今晚的话透露出去半分。”
天色已经昏暗得看不清她的神情,夜风寒冷地卷过,我只听见她低声说了一句:“说出去也没什么,除了郡主这个身份,别人什么都不会在意的……”
她坐在我身旁,端端正正,像是沙地里竖起的一块石碑,冰冷漠然,惆怅寂寞……
刘绪(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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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终究还是到了塔什城,她几乎立即就想进去,被我阻拦,可是我想独自进去时,又被她阻拦。你来我往了一圈,不由得都觉得好笑。
最后彼此都僵持不过,干脆心一横,一起走了进去。
我对郡主说,那人既然胆小怕死,绝对不会进去多远,只在入口处撬一块城砖最有可能。她想了想,觉得有道理。然而我们环顾四周,并未发现有被动过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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