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起酒盏默默喝闷酒,再不过问周遭情形,直到旁边坐着的某位官员捅了捅他的胳膊:“御史大人,您看咱们要不要先走?”
焦老爷子一愣,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为何要走?”
那官员左右看了看,凑近他小声道:“您没听见在场大人们的言论么?虽然隐晦,但若是被有心之人抓住把柄,传到陛下耳中,咱们可都要遭殃啦。”
焦义德先前根本没有听他们说话,自然不知晓其中内容,刚想问他们说了什么,却听上方的赵王萧竛笑道:“诸位大人还是莫要再谈论这些了,陛下已然就位,岂容吾辈置喙?今日只喝酒,莫谈政事吧。”
这番话说来甚为诚恳,带着他惯常的柔弱之态,加上那种想阻止又阻止不了的尴尬笑容,还真的阻止了大家的讨论。
不过安静不过只持续了一瞬,忽有下人撞开门冲了进来,在众人惊愕的眼神里跪下,急切的禀报道:“启禀王爷,陛下刚刚派焦将军抄了李御史的府邸,现在已经带人朝咱们王府来了!”
“什么?”
赵王惊愕起身,身边的李铭寻已经呆住,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立即不管不顾地朝门外奔去,打翻了身前的酒水也顾不上,一时间杯盘狼藉,众人尽皆大惊失色。
刚跑到赵王府门口,便见一群士兵手执火把迅速地冲了进来,分列两边站定。不多时,一身戎装的焦清奕便走了进来。
见到门口的李铭寻,他二话不说就招呼人将其绑住:“正要寻李御史,您倒是自己送到门口来了!”
李铭寻又气又急,想起先前那下人禀报的话也不知是真是假,登时就要落下泪来:“焦将军,你老实告诉本官,本官家中是不是真的……被查抄了?”
焦清奕看了一眼已经涌到前庭的诸位大臣,冷笑了一声:“千真万确。”
李铭寻晃了晃身子,险些便要晕过去。
焦清奕迈着步子在众人面前踱了一圈,沉声道:“陛下有旨,十三道监察御史李铭寻滥用私权,结党营私,怂恿赵王谋反,其罪当诛!”
李铭寻瞪大了眼睛,怒喝道:“一派胡言,本官怎会成了怂恿者,本官是冤枉的!”
“李大人,劝您还是省省力气吧,陛下早有论断。”焦清奕打断他的话,眼神扫过后方诸位早已变色的大臣,见到自己的父亲时,微微蹙了一下眉,而后挥了一下手:“统统拿下!”
赵王忙站出来道:“焦将军这是做什么?本王府邸,岂是你想拿人便拿人的?”
“赵王殿下误会了,末将职权有限,岂能随便拿人?”焦清奕抬起双手朝皇宫方向拱了拱:“不过陛下早有圣旨,见到十人以上官员私会,便做私结朋党论处,所以末将只有将诸位押解了以听候陛下吩咐。”
有人气愤道:“难不成你连自己的父亲也要拿?”
焦清奕自怀间取出一块令牌亮了亮,面若寒霜:“末将说了,统统拿下!”
众人无言以对,瞬间便被士兵们绑了起来,连赵王身份尊贵也不能幸免。前一刻还言笑晏晏的春日宴,顷刻间便电闪雷鸣,山雨欲来风满楼……第二日上朝,安平神色如旧,百官却是战战兢兢。很快犯事的十几位大臣便被带上了金殿,齐逊之从前方转头看去,心下了然,安平这次真的是要树立威信了。
殿上跪了一地的人,百官噤声,莫敢多言。李铭寻却是头一个开口,连连声称自己有罪,但罪不当诛。安平不动声色地听完,冷笑不语。
她捏了个私结朋党的罪名将这些人押来,本就罪不当诛,但是李铭寻不同,她忍耐到此时才动手,便是打算靠他收网捉大鱼的,但他若是直到此时还护着那人,便必须要诛!很显然,他已经选了保全那人,对方果然是个难缠的角色。
她朝圆喜看了一眼,后者会意,立即自袖间取出一叠信件朝诸位大人眼前送了送,以作展示。
“李爱卿句句动情,朕听了也不禁心生恻隐,然证据确凿,你指使下属私造兵器,贩卖私盐,大行叛逆之道,朕如何能恕你无罪?”
李铭寻惊惧地往后瘫倒在地,定是有人出卖了他!可是这些事岂是他一人做的?为何最后却全都成了他一人的罪过?
见他脸色惨白,惊骇非常,其他官员已是信了,心中不禁对龙椅上的女子生出一丝寒意。不动声色地就破了一起谋逆案,朝中必然四处都是她的耳目,看来以后要加倍小心才行。
安平起身道:“李铭寻意图谋反,还试图牵扯进赵王,实在罪不可恕,李家上下,一个也不能留!”
李铭寻惨呼一声,忙不迭地叩头,顷刻便满额是血,哭喊道:“陛下,罪臣该死,但是罪臣一家老小实在不知情啊,还望陛下法外开恩啊!”
一旁的赵王也吓得白了脸色,垂着头不敢吭声。
安平见他始终不肯开口指证幕后之人,冷哼道:“朕已经法外开恩了,不然便该判你个诛九族!”
李铭寻猛然惊住,白眼一翻,晕倒过去。
其他被绑着的大臣俱是浑身颤抖,大气也不敢出。
“另外,朝中与李铭寻一案有牵连者,全部削去官爵,子孙永不可入朝。”安平转头看向萧竛:“赵王在京中待得也够久了,是时候回去镇守边疆了。昨晚之事,朕知道皇叔您是受了牵连,但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所以朕有个提议。”她顿了顿,缓缓走下玉阶,在萧竛低垂着的头边停住:“皇叔照旧领兵戍边,朕不责罚您,但是朕把丑话说在前面,若是西南边境有半分闪失,李大人的下场您也看到了!哦,为表朕之关心,还是将您在封地的家人接往宫中安置吧,朕定会好好照料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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