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中仍旧安宁,乔小扇神情平和的躺在床上,仿佛一幅精致的绢画。
又一阵滚雷响过,窗沿边点点跳跃的雨水影像忽而被打破,窗户被人从外拉开,一人站在窗边微微探头进来,向室内扫视了一圈。看到床上的乔小扇,他微微一顿,接着便看着窗口犹豫起来,过了一会儿,他一手提起衣摆,一手撑着窗台翻窗而入。
不过他翻窗的动作着实不雅,如同刚会走路的孩子要去爬树一般,衣摆被勾在窗沿边角不说,甚至还差点摔个跟头。
乔小扇于安宁的睡梦中被唇边的丝丝湿意唤醒,口中缭绕着一阵苦涩的药味,她皱了皱眉,凑着唇边的杯口大口的喝了几口茶水,方才压下那阵苦涩,幽幽的睁开了眼。
微微的模糊之后,头顶上方的人影清晰起来。男子墨黑的发丝被雨淋湿,额前几缕贴在眼角位置,看上去有些狼狈,然而眼神却很清亮,见她醒来,眼中担忧退去,笑了一下,“你醒了?”
乔小扇轻轻皱眉,随之便撑着身子想要起身行礼,“参见……”
“不用。”
乔小扇的肩头被他按住,又缓缓躺了回去,神情却不见轻松,“殿下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此时竟然一身雨水的坐在她的身边,这情形委实奇怪。
太子只是笑,眼神却从她脸上移开了,“你忘了你该吃药了么?”
乔小扇苦笑了一下,“难为殿下还记得。”
“本宫自然记得。”太子重将视线移回她身上,似有些歉疚,“苦了你了,你该知道我不想如此对你。”顿了顿,他又道:“不过倘若你愿意跟我回去……”
“殿下……”乔小扇出言打断话音,下面的话却被一阵低咳止住。
她曾想过自己会被太子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劫回去,却没想到再见竟是这样的方式。谁也无法想到堂堂东宫太子会在此时出现在侯府,更不会想到他会用这种委曲求全的语气请她跟自己回去。
“殿下,您千万不要跟臣妾说你是动了真心了。”乔小扇止住咳嗽,抬眼看向他。
太子却因她的自称而怔了怔。
不是之前的“民女”,而是“臣妾。”
以前还只是身份的隔阂,现在更是隔了一个段衍之。
太子捏了捏拳,沉声道:“本宫便是真心了,你如何说?”
乔小扇微微垂眼,眼睫轻颤,半晌,嘴角轻勾,淡淡吐出一个词来:“荒谬。”
太子怔愕。
“多谢殿下赐药,时候不早了,殿下请回吧。”
太子脸色微白,似不敢置信,“本宫不顾皇命冒雨前来,引开云雨,只为给你送药,见你一面,你却不相信本宫对你的情意?”
乔小扇沉默不语。
太子静候许久,得不到回音,猛的甩袖起身就要走,然而刚走几步又停了下来,背对着乔小扇道:“你……可曾有半点对我动心过?”
“不曾。”根本没有半点迟疑,乔小扇抬眼看向那道背影,“殿下想要的太多,也太过执着,更何况,殿下这种方式的真心,着实算不上真心。”
太子肩头起伏,似在压抑心中悲愤。屋中气氛静默,只可闻微微不平的喘息声。
“殿下,该走了。”
良久,窗外传来低低的声音,乔小扇听见有些熟悉,侧头看去,只见到窗外那柄熟悉的金黄弯刀,嘴角勾起嘲弄的笑意。
就算你是真心又如何,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终究会是陌路。
眼见着太子离去,乔小扇始终没有开口问他要解药。
没多久,门被推开,段衍之走了进来。乔小扇看向他时,发现他脸上一片平静,根本没有半点惊喜之色,心中了然。
“相公知道今晚太子会来?”
段衍之走到她身边坐下,握了她的手,眼中渐渐浮现出了安心之色,点头道:“我在外与金刀客交手没多久便猜到了其中意图,没想到他会以这种方式前来。”他停下叹了口气,复又道:“其实我希望太子送来的是解药。”
乔小扇反握住他的手,轻轻一笑,“有劳相公费心了。”
这一句并非空话,太子能来,其中多少有段衍之刻意为之的原因。
太子给乔小扇的药需一段时日服一剂药来维持其清醒,但此药并非解药。他如今被软禁东宫,虽然推算出乔小扇药性发作的日子将至,但因希望她能回到身边,是以并未有所动作。反正宫中也有御医被请去了定安侯府,要想探听消息很容易,所以太子殿下很快便得知乔小扇一天一夜还未醒来的消息。
他也不知道为何今晚会来这里,也许是被太子妃刻意掩饰的探索眼神给激怒了,也许是恰好遇上了来替胡宽传话的金刀客,也许是一时善心大发,总之他突然很想见乔小扇。
其实太子在来的路上想了许多要问的问题,譬如乔小刀为何会成为将军府遗孤,譬如她是如何逃出了东宫,又譬如她是否愿意跟自己回去。
然而到了这里他只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却还被狠狠的拒绝了。
身为高高在上的太子,从未有过这样的的经历,软言温语换来的是从高空重重的摔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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