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娘看着魏熙,缓声笑道:“娘子很相信李郎。”
魏熙摇头:“他就是个大骗子。”
她说罢,放下手,轻抚衣袖上掺了银线的牡丹纹:“我是信我自己。”
“信自己?”
魏熙抬眸看向林玉娘:“玉娘觉得我如何?”
林玉娘看着面前小姑娘含着华光的双眸,垂了眼睫,柔声道:“娘子相貌家世俱佳,真正是得天独厚之人,我等只有艳羡的份。”
魏熙点头:“这便是了,珠玉在前,他怎么会犯糊涂。”
珠玉在前,她又是什么呢?林玉娘心中一闷,继而柔柔一笑,说来说去,这小姑娘终究是醋了。
魏熙看着林玉娘面上的笑,自个也缓缓勾唇,却道:“和玉娘一见如故,竟是忍不住闲谈了这许久,我到底是因着他的病过来的,总不能将正事耽搁了,他的病很是麻烦,竟是玉娘妙手回春给治好了,真是多谢玉娘了。”
林玉娘摇头:“我祖上行医,我也自认是半个医者,医者治病是本分,当不得谢。”
“这可不行。”魏熙说着,目光在林玉娘手腕上那个价值不菲的玛瑙手串上停了停:“就算是赤脚游医开个方也子还要报酬了,更何况是娘子,娘子想要什么尽管提,若是看不上金银俗物,我给你送个好郎君也使得。”
林玉娘微微一笑:“钱财名利李郎也许过我,就不劳娘子了,毕竟我是为他治病。”
魏熙轻笑:“我和他兄妹一般,我给就是他给,他大病初愈不经事,我也得替他分担些。”
“兄妹?”林玉娘打量魏熙一眼:“你们可不像兄妹。”
魏熙颇为感兴趣:“那像什么?”
林玉娘反问:“娘子说呢?”
魏熙理了理鬓发,只道:“玉娘想要什么便和我说吧,也省的我的礼不合你的心意。”
林玉娘本以为自己这些年已经历练的应对何事都从容有度,可看着眼前这个居高临下的天之骄女,心底竟还会生出郁气,她淡声道:“我行医看缘分,并不求报酬。”
魏熙闻言微恼,回头对夷则吩咐道:“去取千金过来。”
魏熙说罢,看向林玉娘:“玉娘不爱俗物,可我却是不能不一表心意,金子送来,玉娘若是嫌弃铜臭,自可丢了。”
林玉娘蹙眉:“娘子既然有自信,又何必与我较真。”
“你行医我酬谢本就是天经地义,较真的不是玉娘吗?”魏熙说着,探身靠近林玉娘,眸色冷然,红唇轻启:“还是说,玉娘想要的酬谢不是俗物,是人情?”
魏熙突然靠近,她身上的暖香毫无预料的将林玉娘笼罩,让她难以喘息,她挺直脊背看着魏熙:“娘子莫要说笑。”
“说什么笑?”魏熙很是好奇的看着林玉娘的眼睛:“娘子觉得是什么情?鸳盟之情?”
魏熙低低一笑:“这就荒唐了,娘子虽今日累糊涂了,但寻常也是个聪明人,应该会判断的,当心想多了鸡飞蛋打。”
林玉娘轻笑一声:“娘子多虑了,我于情爱无意。”
她说着,侧首看向书架旁的匣子,那里面有一套针,随着她林家在杏林风光了三代,可如今,也只有她这个娼妓一般的人使了,林玉娘道:“若说人情,也唯有它了。”
魏熙随着林玉娘的视线看过去:“玉娘想重振门楣?”
林玉娘的视线有一瞬间锐利:“娘子知道我家的事?”
魏熙将视线移回林玉娘面上:“不必知道,猜便是了,玉娘能有这么一手医术,实在令人惊奇,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怎么回事。”
魏熙说着,替林玉娘添了一杯茶:“这个人情我定是要给玉娘的,玉娘不妨告诉我原委,到时是脱籍还是洗冤,我自有决断。”
林玉娘看向魏熙:“说起来这事还事关先帝当年的一段阴私,我若是贸然出口,怕是会招惹祸端。”
听得先帝一词,魏熙心中转瞬就明白了,她只道:“无妨,我身边的人嘴巴都是严的。”
林玉娘垂眸看了一眼面前瓷杯中的茶汤:“我不如说说李郎的病情吧。”
魏熙神色微动,点头:“好。”
“李郎先前身中无解之毒,求到了我阿翁的师兄那儿,可惜他胆子太大,竟想出了以毒攻毒的主意,李郎原来的毒是解了,体内又存新毒,那人这才想起我家施针换血的手艺,将我引荐给李郎。”
林玉娘说着,面上有些冷色:“娘子可认识那老道?”
魏熙点头:“见过,古怪的很。”
林玉娘唇角一扯,再无温和态度:“不止古怪,还冷血无情,当年先帝翻脸无情迫害祖父,他毫无帮衬之心,只道是命数,如今我也是不想理他的,会给李郎医治一开始也是被迫。”
魏熙听到这已经明白了,林家落难,八成是先帝被施针换血之术救了,却又因着什么阴私要灭口。
魏熙想着,神色微凝:“你说换血,莫不是将体内毒血换了干净的血?”
林玉娘看了魏熙一眼,点头:“是,不过能寻到血液相合之人不容易,再加上几乎是以命换命的事,所以我祖父也是轻易不敢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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