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想要一探究竟,阖宫就连面子上的平静都摇摇欲坠,但却没人敢去给谢皎月寻什么不痛快,要知道,这位皇后的母家简在帝心,还有一个被皇帝寄予厚望的儿子,便是圣宠不再,地位也是稳固的。
当然这些人里不包括季惠妃,可季惠妃此时,却是气怒非常的,任谁一大早发现自己在宫里多年的经营被儿子付之一炬后,都不会好过。
她得到消息后,便去差人喊魏潋,直到晌午时,魏潋才慢悠悠过来。
季惠妃看着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让人看不透的儿子,低声嗤笑:“长本事了,母亲传唤都能拖延到现在。”
“母亲?”魏潋说着,矮身坐下,整了整衣衫,一抬眼,正见季惠妃面色冷然的看着他,魏潋唇角一勾:“阿娘心急,一时忘了宫规也是有的,但我却不能,儿子大了,一睁眼就往阿娘这里跑,成什么样子,没得让人说道。”
“你懂规矩?你懂规矩整日绕着皇后母女转!”季惠妃说着,讽刺一笑:“如今为了她们,是要断了我的手脚了,我从未见过你这般自掘坟墓的蠢人。”
魏潋神色浅淡:“我是不是蠢人就不劳阿娘指教了,可阿娘,比起皇位我更想要性命,我的身世如何,阿娘最清楚了,阿娘安心养老就是,何必费银子养那些人,养了也是无用,还不如歇一歇,省的到最后什么都留不下。”
季惠妃抚了抚鬓角:“你这是拿自己的性命要挟我?”
魏潋摇头:“儿子自问没有那么重的分量,可阿娘也得想想你和季家。”
季惠妃道:“你以为你能脱身吗?你既然成了皇子,就一辈子都是,由不得你任性。”
“任不任性与阿娘无关。”魏潋看着显了老态的季惠妃,叹道:“阿娘觉得自己能制得住我吗?”
季惠妃一滞,继而怒道:“好得很,你也不看看是谁养大你的!”
“自然是你,可是阿娘,你为什么养我你应当清楚,我的生母怎么死的你也应当清楚。”魏潋说着,理了理衣袖,动作轻慢,却透着浓浓的压抑:“我到底是拿你当了十来年阿娘的,不会不管你,也会护着季家,但仅限于阿娘清醒的时候,我因为你为难痛苦太久了,往后我不会让自己再如此。”
他说罢,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季惠妃:“几个宫人阿娘或许不心疼,但季家呢?我有这个能耐,阿娘信不信。”
“我自然信。”季惠妃抬头看着魏潋:“但是别总将自己撇那么清楚,季家不好了,你也不会有命在。”
“这就不劳阿娘操心了,毕竟我一个人怎么都好说,季家却是一大家子。”
魏潋说罢,忽的一笑:“如今陛下和皇后不复以往,阿娘若是执迷不悟,或许可以杀了我,想法子再生个孩子,那样便安稳了。”
季惠妃气急,抬手指着魏潋:“混账!”
魏潋微微一笑,转身便走。
临到了门口,却听季惠妃道:“你是我看大的,什么性子我再清楚不过,你本就不是什么高洁性子,幼时便野心勃勃,为什么突然如此抗拒皇位?”
她说着,语声平静了下来,带着股常年养尊处优的雍容:“别拿血脉糊弄我。”
魏潋脚步微顿,继而抬手便要推门,季惠妃起身急急往前走了几步:“你站住!”
她说着,按住魏潋的肩膀,声音低低的,带着股诱惑的意思:“若是因为谢皎月,那大可不必,你看她如今也不如意,等你当了皇帝,好好待她,她定是喜欢你的,到时江山美人都是你的,随你怎么快活。”
魏潋忍无可忍,扬手挥开季惠妃的手,冷声道:“阿娘的所作所为,是要亡了太后的血脉,乱了太后殚精竭虑的大夏,你如此对得起太后吗?”
季惠妃闻言,面色倏地白了。
魏潋的视线从她面上移开:“阿娘疯魔了,安心养病吧。”
魏潋从殿中出去后,倦怠非常,他侧首淡声吩咐泉石:“看好她,一言一行都不能放松。”
泉石跟着魏潋久了,自然清楚他和季惠妃不睦已久,闻言只轻声应了。
魏潋抬头,看着重重殿宇上连云彩都没有几丝的天幕,心中闷了一口浊气:“阿熙怕是要食言了。”
泉石不明所以:“什么?”
他说罢,反应过来,心中猜应当是魏熙和魏潋约好了,他道:“眼下公主定离不开皇后殿下的,又不在这一时,过几日再约便是。”
魏潋抬步往前走,季惠妃方才的话在耳边挥之不去,纵使她猜错了人,也依旧令他觉得憋闷,这身份,真是要不得。
可她还小,也唯有这个身份能伴着她了。
再等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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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时节,便是到了日暮之时,也不觉凉快,太阳在白日里早已将天幕下的一切都晒透了,眼下热气从青砖下蒸腾而出,隔着鞋履都觉的烫,就跟走在蒸笼里似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纵是如此,擒芳的脚步也一丝不慢,她急匆匆往甘露殿去,却听殿中有幽幽琴瑟交相呼应,遥遥传来。
她跟在谢皎月身边久了,也懂些乐理,听出是弹的《凉风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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