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死的?”傅珩问。
“病死的。”中年和尚说。
“什么病就死了?没有下山去治疗吗?”傅珩继续问,语气中的冷淡仿佛口中提到的那个人不是他的亲爸一样。
中年和尚闭眼,“阿弥陀佛,傅先生说他大限已到,自己不让治疗,安心奔往轮回了。”
傅珩静静地看着这座墓,里面的那人,就是因为他,才会有后来的纠葛和恩怨,可他就这么死了,为什么呢?
人要逃避一件过错或者责任,只需要一死,就什么都不用管了吗?
傅珩心中有些不甘心。
他从那本日记里知道了他一直以为早就去世了的父亲并没有出事,他只是建了一座庙,来庙里赎罪了。
于是他找了过来,然后一无所获。
一个不曾在他童年和成长中留下记忆的父亲,他不认为自己是应该怀念和敬畏的,更何况对方还曾经做了那些事,几乎是二十年前以及二十年后这些事的罪魁祸首。
所以他的心里,非但没有敬,反而还有怨,而此时站在这座墓前,所有的怨也只能闷在了心里,发泄不出来。
他本来想问问他这些年来活得愧吗?他的心还有温度吗?
可是现在,这些问题也只能随着他的逝去而长眠地下了。
又有什么意义呢。
两人回到寺庙,傅珩看了看这座庙,“如果你们这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来找我。”
那和尚恭敬地向他拜了一拜,“阿弥陀佛,多谢先生,不过傅先生临走之前都已经安排妥当了,目前应该不会需要帮助。”
傅珩微怔,“那就好。”
“傅先生生前还有一些俗物并没有带走或者处理掉,正好先生今天来么,就顺便把那些东西给你了,请在这里稍等片刻。”说完,就去了屋里。
而傅珩竟然也就真的这么等着,并没有想什么,也没说什么。
几分钟后,那中年和尚抱着个盒子出来,那盒子并不小,足足有两三个人脑那么大,看起来还挺沉的。
“这里面很多都是曾经傅先生抄的经,因为他说要抄够十年份再烧,结果后来没能等到,所以这些也就留了下来。”
傅珩带着盒子离开了,没有再留恋这里一眼。
下山的路比来时容易,用的时间也短,回到自己车里,将盒子放在副驾驶座上,这才驱车离开。
他满怀愤慨而来,怅然而归,来时两手空空,去时却带走了一盒手抄经。
他生平鲜少做什么冲动的事,这次兴起,却只得了个这么个结局,一时竟不知道该是何心情。
只是没有那股冲动,他好像有些冷静了下来,他回了家,将那些尘封已久的经文取了出来。
他不懂佛法,但是看得出,这份经文是大概是忏悔的意思,而另一种,好像有些熟悉,他仔细想了想,终于想起来,这好像叫往生咒,并非他看过,而是一些他曾经过目的影视剧本中,会有这些东西。
他想了想,大概也明白这两种咒分别是为谁抄的了。
他没有犹豫,将盒子抱着,去了他母亲的墓前,将忏悔那份烧给了她。
然后又才去问了岳欢父母的墓地,在他们坟前亲手将那些经文给烧成了灰烬。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意义何在,可是他更不知道,他现在还能做些什么。
对岳欢,他不敢见,好像也没什么见面的必要,因为在他的制造下,两人早已经成为陌路人的存在。
即便他想要做些什么,好像对方也只会觉得没必要。
他回了家,至少他还记得自己作为傅家人的责任。
网上风云都是瞬息万变,一件事热度再高,用不了多久也会被其他的事给取代,从让人压热度后,姜湛就全都交给了下面的人,自己没再关注,他的注意力放在了打官司上面,这次他绝对不会让那人给逃掉。
法院接收了诉讼,很快就立案了,但是就算再迅速,开庭审理也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他们只能等。
严晓阳见到姜湛,几次想问关于报道的事,可是几次话到嘴边又被咽了回去,他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
临下班的时候他收到了杨姣姣的信息,对方已经到了火锅店,让他下班一起去吃饭。
他目光深深,不知在想着什么,最终也只是回了一句:好。
等到他到了火锅店的时候,杨姣姣已经到了,并且点了菜,两人一起吃饭的经历有无数次,对方喜欢吃什么,他们都一清二楚,以前他会觉得这样做是体贴。
现在当然也这么觉得,但是心里不自主的,会加一种异样的情绪和眼光来看待。
他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做到平静面对,可是过了这么久,他以为,也一直都只是他以为而已。
严晓阳坐了下来,在杨姣姣对面,服务员将菜送来,杨姣姣会体贴地按照他的喜好下菜,一切都很好,可在他眼里,却还是变了味道。
这种情绪在以前被他刻意忽略,可是到了现在,他连忽略都做不到了,甚至还额外产生了一点点的……厌烦情绪。
这些细微的东西都在悄然变化着,如果不是他太细心,也太重视对方,根本不会察觉到。
时间真的是一样很神奇、又残酷的东西,它会把曾经的美好或者难堪,都变成面目全非让你完全想不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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