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主仆俩哭得欲罢不能之际,梁昭过来了。
雪燕擦擦眼泪去开门。
“梁大人。”
梁昭一见面色惨白的钥儿欲下床,赶忙阻止。“杜姑娘坐着就好,卑职只是来说上几句话。王爷先前交代的银两跟田契,卑职都准备好了。不知杜姑娘还有没有其它的吩咐?”
“我?”钥儿皱起眉。
“是。”梁昭颔首。“这也是王爷交代的,王爷说不管杜姑娘想要什么,只管开口。”
钥儿缓缓摇头,说道:“不用了。”
梁昭再问:“那么杜姑娘……只要王爷先前说的银两跟田地?”
她再摇头。“我是说,银两跟田地都不用,我不想要。”
她是在说笑吧?!梁昭和一旁的雪燕同时瞪眼。
“三思呀,杜姑娘!”雪燕知道她傻气天真,但没想到她会傻到说出这种话来。王爷给的银两,绝对是一大笔数目,她竟舍得不要?“你回杜家,可不比待在这里,不带点银两回去怎行——”
“是啊是啊。”梁昭附和。
“我真的不要。”她很坚定。打从开始,她就不是看在银两的分上选中了穆潇。她只是喜欢他,喜欢到没办法不跟他在一起。现下,他不要她了,对她而言,就只是再回到从前的日子罢了。她以前不觉得辛苦,以后也不会。
如果这几日是一场梦,那就让她醒来吧,她不需要带着梦里的任何东西离开。
梁昭与雪燕面面相觑。这么不爱钱财的人,他俩还真是头一回看过。
“再不然,也带着几百两银——”
见钥儿仍旧摇头,梁昭死心了。
“好吧,卑职明白了。”
“燕姊姊,”钥儿转头看着雪燕,眼里有着断然死心后的清楚。“能麻烦你把我之前穿来的衣裳拿出来吗?。”
雪燕和梁昭交换一眼,长叹一声。“真不知该怎么说你了……算了,我这就去拿。”
【第十一章】
自从在书房逼走钥儿之后,穆潇再没跟任何人问起她的情况。他就像紧闭的蚌壳,绝口不提那个会触动他心绪的名字。
倘若可以,他就连想也不愿再想起她,只是事与愿违。
与她相处的回忆,就像纠缠不休的冤魂,不断出现在他每个思绪、每个眨眼间。夜里休息,他会想她躺在他身下陶醉喘息的姿态;晨起时,脑海一角会闪过她离开家门时,跪拜她爹时的坚定不屈;待在花溆里,好像还会看见她手提着竹篮,天真烂漫地撒花欢笑……
每每她自心底浮现,他总要费尽力气把她从脑中甩开,有如丢弃一颗璀璨的明珠。如此心疼、如此不舍,却要逼迫自己坚决相对。
偶不留意,他便会唤起她的名,再悚然一惊。
他无法理解自己的所作所为,倘若遣走她是最好的选择,为什么他心底会如此怅然不舍?
他更不懂的是,到底是眼下这个记起一切的穆潇在思念着她,或者是她口口声声唤的那个“云龙哥”在难舍难忘她的点滴?
抬头仰望明月,眼里只见伊人。
醉意朦胧间,他在纸页上写下这两行字。隔日醒来发现,颊上犹如火烧,立刻把纸抓下揉烂、抛弃,以为如此便能抹去昨晚的想念——
是的,他是想念她。不见她五日之后,他终于愿意承认,他确实忘不了她。
孤傲的他,从没有爱上女人的经验。在京里,他是诸多花魁名妓属意的座上嘉宾。但是不管遇上多妖娆娇艳的女子,他总能在酒宴之后,轻易将她们抛在脑后,唯独杜钥儿教他记挂、教他难以割舍。
今曰一早,他终于走出花溆,随兴似地走到松鹤斋前的花园。他已经五天没靠近这里一步,所有待回的书信,该知道的大小琐事,全都靠司棋送到花溆去。
他仰望静悄悄的富丽楼阁,脑海仍记着她头一回进到这里,惊喜连连的模样。
他始终没问过梁昭,是否已遵照他嘱咐,把她送回杜家。
五天前他恨不得她立刻消失不见,好让他重新过着平静、无牵挂的日子。但现在,他已然辨识不清自己希不希望她留下。
他想见她,想若无其事跟她聊上几句,又拉不下那颜面承认自己渴求着她,就在心里“见”与“不见”两股意念不断交战的时候,司棋远远跑来。
“王爷,原来您在这儿。”
“有事?”他轻移拐杖转身。
“是啊,梁护院说有急事要跟您禀报——”司棋顿了下。“是杜姑娘的事。”
穆潇一瞧松鹤斋楼上,司棋慧黯,一下就猜出主子想问什么。
“杜姑娘回去了。就在五天前,您刚下令要梁护院送她回去,杜姑娘没一会儿就走了。”
穆潇乍听,就像挨了个巴掌似,耳根热辣辣的。相对于她的不拖泥带水,穆潇苦笑,自己这五日的辗转难眠、朝思暮想,倒显得婆妈了。
罢了,要不是当初四姨娘使计下药,他也不可能掉下山谷,进而被她救上。本来就不应该有交集的两人,这会儿分开,不过是回归原途罢了。他安慰自己。
只是,他捂着心口自问,为什么听见她离开,他竟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空虚,仿佛他的心,也跟着她离开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艾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