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迎秀女的软轿已经到门口了,新来的婢女清心正往我头上插戴绒花,她是个恬淡如水的女子,比我还大上几岁,和她在一起时我总会感到一股莫名的心安。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墨擎竹会选择我去代替小姐参加选秀,难道只是因为我也会些诗词歌赋,还是因为我相对更了解小姐?
最后一支簪子在我头上固定,清心伏身对我说:“七小姐,奴婢给您打扮好了,您看看满意吗?”
一入宫门深似海 (3)
我回过神来,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是“七小姐”了,忙抬头对上镜子里的脸,淡施粉黛,弯弯的柳叶眉被描出,眉下有一双亮晶晶的丹凤眼,挺俏的秀鼻,如珠的红唇,是张清俏的美人脸,净尘不染的肤色,苍白的有些病态。真是人靠衣装,这么一打扮,我竟也带了些许贵雅之气。
“嗯,是不错。”轻轻地回答,伸出手摘下乌黑发丝间的一支青石步摇,那支步摇极是普通,也插在一个极其不显眼的地方,但若是我将它佩戴出了这门,我就必死无疑。想到这里,我的眸子就冷了下来。
步摇是皇帝的妃子才可以佩戴的饰物,虽然民间有人仿制宫中步摇贩卖,但为数稀少,如今我一个待选的秀女若是戴着这只步摇进宫,那就是违反宫规,招来杀生之祸是小,恐怕还得株连九族。别人不知道皇宫是怎样一个污浊的染缸,我却明了的很,不知道为什么,我仿佛潜意识中就对那座皇宫有着熟悉,也有着恐惧,也许是命中注定的缘故。
“这东西倒是有趣,清心啊,这是哪里弄来的?”我拿着那支步摇,将它搁在手心里,另一手轻轻抚摸着上面细腻的纹理,不用说,一定是出自名工巧匠之手,说不定还就是从宫里带出来的。我一面揣测着清心的身份,一面细细地问着,寻找更多的线索。我一个小小的侍女,也从不与人交恶,这恐怕不是冲着我来的。究竟是谁要置我于死地,或者说是置墨府于死地?
“是……是奴婢在宫外头,看到的,觉得好看就买回来了!”她显然有些紧张,但仍是强自镇定地回答着。
“哦……原来如此,这是宫外买的?做工好精致啊,一定价格不菲吧?你一个小小的丫鬟哪来的钱买下这支步摇呢,为了置我墨府于死地,你那幕后主使还真是大手笔啊。”我状似漫不经心地说着,一面用眼角的余光观察她的反应。
果然,她精神一振,迅速一翻掌,准备施掌风攻击我。我忙一退开,只见她已经一掌拍下,我先前坐的黑檀木圈椅已经被打成两半,我这才有些害怕,手却不由自主地用力一压,随后一翻,一拍,一阵掌风向前送出,正中清心的心房,她当场倒在地上,在一堆血泊中,隐约可见她的胸前有一个大洞还在不断向外涌出血液,而她的眼睛也是吓人得大睁着。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为什么她会死?她不是会武功吗,怎么会被我一掌拍死,她难道不会躲吗?还是我也有武功,并且比她高强?可是我并没有练过武功啊……
一连串的问题纷纷涌入我的脑中,我却没办法解答自己。
我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动作,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一入宫门深似海 (4)
“啊!”我突然发出一声尖叫,闻声而来的仆人们纷纷乱乱的脚步声传来,我持续尖嚷着,嘴巴里还不断的叫嚷着,“有刺客啊,快来人啊,救命啊!”
送梅轩的大门总算被人打开,一些全新的面孔出现在我面前,带头的侍卫问我:“七小姐,刺客在哪儿?”
“刺客跳窗逃跑了,救救我!”我慌乱地提着裙子夺到那名侍卫身旁,发颤的手指指向敞开的窗口。
马上有人返身下楼去找刺客,许多人围过来,将我带离了沾血的地方,我刚刚匆匆跑过来时,正好精准地踩到清心的伤口上,本就倘血的尸体被踩得更加血肉模糊,更本看不清楚是何物所伤。
“七小姐,您先别害怕,仔细说清楚这件事。”有人这么对我说。我不禁感叹墨擎竹的心思缜密,原来七小姐身边的奴才全部被他处理了,所有人都被他换成了新的。
“刚才我正在梳妆,突然有一个蒙面的黑衣人从窗口跳出来,直劈我的椅子,清心挡住了我,但是不幸……被他劈死了,连那张椅子也被他劈断了,他见还没打中我,准备施第二掌时,你们就过来了,他也从窗口逃出去了。”我抽抽搭搭地说完这一切,眼泪不断地滚下脸颊,我用手绢擦去,一旁的寡欲不停地安慰着我。
寡欲是同清心一道来的,她们原来也有名字,但我觉得不好听,就给她们改了。如今清心死了,她丝毫不见悲伤,脸上只有诧异,我已经可以断定她也是和清心一伙的。
进宫之事因此有了延后,晚上我已经秘密处理了寡欲,这是墨擎竹传达给我的意思,宁枉勿纵。
第二天,迎接秀媛的轿子又来了。
这次替我打扮的是一个新来的丫鬟,她显然要老实许多,帮我梳了个规规矩矩的天仙髻,珠花簪子一个没多戴,统统按秀媛的规格来,只是这身打扮庄重归庄重,却平淡无奇了点。
伸出手,从梳装盒中取出一条项链,佩戴在头上,项链坠子和细细的流苏珠子伏在额前,一张脸顿时鲜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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