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枕纱橱凉初透(12)
“你的伤!”他这才醒悟过来,抱着我大吼着,“太医,来人哪,快传太医!”
*
“冷卿,你醒了?”我才刚刚睁开眼睛,就看到流云的脸出现在我的眼前。
他一夜未去吗?
晨间明媚的阳光照得我眼睛发疼,我皱着眉,对他说:“皇上,莫误了早朝?”
“冷卿忘了?如今沧浪客访我朝,早不早朝不碍事的。”他笑着说道,轻拍我的脸,“还疼吗?”
又是相似的问话,还记得当日我一身喜服,站在光下等他归来。转瞬间物是人非,问话的男人已经换了主。
“臣妾不疼了。”轻轻回答,我垂下眼帘,感受到他的拘谨,已经对他的意图猜出几分,“皇上想让臣妾亲自去拒绝沧浪太子,对吗?”
“冷卿,你不要多想,朕只是想他这番痴情也是可怜,不若让他趁早断了念头……”他忙絮絮说着,唯恐我多想。
罢了,不过还是信不过我,我去就是了。
“臣妾明白皇上的意思,臣妾一定办好。”我低着头,轻轻说着。
“好……那朕陪冷卿。”他说着笑了,伸手环上我的腰。
*
秉阳宫里,流云端坐在主位上,我穿着锦衣华服,侧身靠坐在他身旁。
“沧浪太子觐见——”门口的小太监突然尖着嗓子宣。
随后,我看到一双宝蓝色的暖靴踏入殿中,随后一个身着蓝色长袍的男子出现在我的视线中,依旧是阴柔的脸,温和的五官,唯一与我记忆中不同的,是他原本乌黑的眼眸变成了紫色。
沧浪国的皇族,男子到二十五,女子到十八,眼睛即会变成紫色,这也是沧浪皇族鉴别皇室血统是否纯正的方法。
“库鲁舍尔?温路参见盛平皇上。”他微微躬身行礼,缓缓地说。
他的五官没变,流云竟然没有发现他就是秦静白,想来是他从前不曾召静白就医的缘故。
“沧浪王子请免礼。”流云抱拳回礼,却不曾起身。
玉枕纱橱凉初透(13)
“谢皇上,不知皇上召我来,所谓——”他抬起头,视线定格在我脸上,很慢很慢地吐出二字,“……子离?”
“臣妾冷氏梓璃,见过沧浪太子。”我轻轻站起身,对他一福。
“子离……真的是你?”他激动起来,欲要冲过来,却硬生生收住了脚步。
我缓缓走下殿位旁的台阶,走到离他稍近些的地方,却始终与他保持距离。
“臣妾确实是梓璃。”我缓缓回答,面无表情地说,“臣妾与太子有一段露水姻缘,却机缘巧合,最终两相离,却蒙皇上不齐,入封为妃。既然太子在这里,臣妾就挑明了话说,臣妾已经嫁与皇上,愿对他一生钟情,请太子不要再来打扰臣妾,免得影响了臣妾与皇上的感情。”
静白,你好傻,你以为靠沧浪国的兵力,能和中原大泫相争吗?能和司徒流云相争吗?司徒流云是不会在乎我一个女人,但是他绝不会允许别国的王子将他的妃带走!
求求你,就算是为了我,求你不要再说了!因为我不想看你死,不想看你的国家灭亡。
“子离,我只想要你,伴我一生……”静白无法听到我内心所想,对着我单膝下跪,冲我伸出那宽大的手掌。
还是那一句,永远都是那一句。
他黑色的短发在微风中轻扬,深紫色的眸子直直注视着我。
心里有个声音不断对我说,把手给他,把手给他……
可惜这春日微风醉不了我,我缩在长长袍袖中的手缓缓收紧,面无表情地对他说:“臣妾对太子如今尚是礼劝,但若是太子您再固执下去,就休怪臣妾不顾先前情分,撕破脸不认人!”
看着他缓缓变得无神的双眼,慢慢下垂的手掌,此时我多想用力抓住,告诉他我有多爱他。可是我还是听从了理智,追述着:“太子一表人才,不求没有人疼惜,臣妾在此恭祝您能尽快重觅良缘。”
他的手随着我的话尾颓然垂下,跪在地上的伟岸身躯微微发颤。
玉枕纱橱凉初透(14)
我实在不忍心再看下去,用力转身,快步离开。
每一步我都走的无比艰难,脸上不断有泪水落下,滴落在青石地砖上。
我的心很痛。
但是,我只能承受,只能选择承受。
我走的很快,但这短短的路程我却觉得长得像一生,我回到那个男人面前,那个穿着金色龙袍的男人面前,明亮的金黄色刺痛了我的眼,我却将手搁在他的掌心,和他微微相视一笑。
这就是命,就像我先前说的,命中注定。
“科鲁舍尔,看在朕的爱妃今天让朕如此开心,朕就不杀你了。常新,传朕旨意,沧浪王子意图冒犯朕之爱妃,行径可恨,即日遣送回国,永远不准再次踏入大泫土地!”
我成功了,成功的保住了静白的命——只是,毁了他的心。
我是红颜,也是祸水;我是美人,也是蛇蝎。
静白,你我分离之仇,我会加倍帮你讨回。请你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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