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保证,为后宫和前朝划开鲜明的界限,此言一出,便不可收回,不容臣民殉葬将会被写入大周律例。满朝文武都可安心,唯有皇后,虽说可以不遵循遗诏,却要背负一世“凉薄”的骂名。
“太子真是英明。”皇后看着容御,眸光无喜无悲,“本宫有几句话想单独对太子说。”
容御并不推辞,对皇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两人一前一后走入内堂。
内堂的宫人都被屏退,只有皇后和容御两人。皇后一字字说;“本宫愿意殉葬,只是在世间仍有牵挂,需要太子殿下当众承诺。”
容御漠然摊手;“抱歉,这遗诏是父皇所立,皇后殉葬也是放不下与父皇,与孤何干?”
皇后垂目片刻,重新抬眸,淡淡一笑,道;“正如殿下所言,本宫只是放不下陛下,不敢奢求合葬,那个位置,可留给纯懿皇后。”
容御生硬地说;“孤不敢违背父皇遗命。”
皇后难以置信的看着他,随即,目光又平复下去,冷笑道;“太子可真会说话,本宫死后,宫中岂岂不任由你一手遮天?”
容御的神情并无波动,冷声道;“如果皇后担心不能与父皇合葬,孤可以在父皇灵前起誓。”母后为什么要与那个人合葬?那个人,根本不配!
皇后漠然转头,“起誓就不必了,本宫从不相信誓言。本宫相信太子还没有伪造遗诏的本事,所以会遵循陛下遗命。”说完,她拂袖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次日,容御正式登基,改年号为乾熙。自此,属于容楚天的时代彻底结束。
夜幕四合,初晴和容珏赶到距离京城五百里的巫山郡,便在城中驿馆下榻。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容珏躺在床上,恍惚间看到母后,她一身白衣,身上全是血,孤身站在空无一人的大殿中上。
他走到她身边,低声说;“母后,这是父皇上朝的地方。”
皇后看了他一眼,目光又投向前方。他知道,母后正在看那把金色的龙椅。
他心里一片凄惶,知道母后又要训斥他,他为什么不杀死那个人,为什么不争,为什么不争?
他睁开双眼,纱盏中散出的火光晕开床帐,朦胧的笼罩着四周。梦醒了,没有大殿,也没有母后,他的睡意,也在睁眼的一瞬,消失的荡然无存。
穿戴完毕,他走出自己的房间,远远看到初晴房中也亮着灯,便走过去。
门口的侍卫见到晋王,连忙行礼。容珏叮嘱那名进去通传的侍卫,如果她歇下了,就不必通传。
片刻后,侍卫返回复命,告诉他公主并未歇息,并请他入内。
房间里,初晴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笑吟吟看着容珏走进来,“九哥也和我一样睡不着吗?”
容珏在她对面坐下,望着她苍白的脸,更衬得那双眼睛像海一样幽沉,里面藏着无尽的痛苦,他的心又开始无法抑制地牵扯起来。
他想问她,是不是每个夜晚,都像今晚这样难以入眠?然而,他却什么都不能为她做。
“这些天赶路,身子能吃得消吗?”
初晴满不在乎的说;“你看我像生病的样子吗?别把我想的这么脆弱。”
容珏看着她,挣扎片刻,终于忍不住劝道;“初晴,你别太难过了。”
她摇了摇头,双眼在不自觉间已蒙上一层水雾,沙哑的声音慢慢吐出一句话,“我不难过,只是,有点绝望,而已。”
容珏心痛的看着她,“初晴,你们相处了十年,你不会十年前就已经喜欢上他了吧?难道开始你不是将他当成哥哥,喜欢他也是这几年的事,你为什么不能试着继续将他当成哥哥?”
初晴合上眼睛,脑海中又浮出容御的身影。她摸了摸脸,一滴滴温热的泪水落在脸上。双眼缓缓睁开,她摇了摇头,苦涩道;“可是他不爱裴婉茵,我情愿他爱上别人,也不愿他娶不爱的女人为妻。他为了达到目的,什么都可以舍弃,不懂得善待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容珏只觉心如刀割,深深看着她,一字字说;“可你懂的善待别人,为什么不能像善待别人一样善待自己?”
“他对我那么好……不对,他对我也不算好,只是比对他自己更好……”她喃喃地说,声音里充斥着强烈的痛苦。
他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却曾为了救她放弃了报复幕氏的机会。如果不是她闯祸,他会不会比现在活得更轻松?而她,也许这一生都没有机会看到他的另一面。
“我明白了……”容珏苦笑一下,艰涩地说;“你不止为你自己难过,更是为了他……”而自己在她心里,也许真的不算什么……
她不会看着他一条路走到黑,也许,等报了仇,他就会悬崖勒马,到时候一切都会好起来……
这样想着,她的双手紧握成拳,含泪的眸子里闪出一丝坚定。
然而,当她从容珏含着痛惜的眸子里看到自己的影子,心,又感到揪心的痛。她太清楚,容御的复仇意味着什么。
她看着容珏,低声说;“其实我心里不是很绝望,也不是很难过……”
容珏站起来,走过去拍拍她的肩,“早点碎吧,明天还要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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