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珏来北疆已有一年有余,虽然他到北疆只是历练,并不掌握兵权,幕淮远不打算让他冒险,不过如果有重要的行军计划,还是征求他的意见。
幕淮远将这封信交给容珏,并提到楚兵征讨突厥的计划。容珏看过信,心中波澜翻涌,眼中又浮现出女孩和黑狗玩闹的画面,信上的每一句话,都令他触目惊心。
他明白,容御让慕家军出兵,就是不想和突厥军队正面交锋,不想面对初晴和大局之间只能选一个的艰难的选择。
他的两个舅舅以防患突厥为由迟迟不回京,可如果北疆一直没有战事,父皇执意要召他们回京,他们又能拖延多久?一旦他们回到京城,不管北疆的军队由谁接管,都会听命于容御。到时不管突厥进犯,不管容御有没有指挥全军的能力,不管大周是胜是败,幕氏都永无翻身之地。
他那个三皇兄不该恨幕氏么?甚至他怀疑,慕淮安贪污受贿的账目也是容御暗中搜罗到交给容瑄的。而他为了初晴,竟放弃了这次报仇的机会。
这样……自然是好。慕家军若能击败突厥,他的两个舅父的兵权算是保住了。白玉关的军队不和突厥起冲突,初晴也少了一分危险。
一月,慕家军大举进入突厥境内,领路的前锋军官扎木朗是突厥人,曾是左贤王的部将,听到左贤王的死讯后便麾下军队投靠了大周。
慕家军因有突厥人领路,突袭突厥军营,打得突厥措手不及,节节败退。
与此同时,西凉向突厥宣战。
这一日,铅云低垂,一簇簇飞雪从天而降,在汹涌的风中横冲直撞。帐篷里,初晴抱着膝坐在地摊上,账内的火烧得很旺,室内很温暖,只是外面的风声太过凛冽,拍打着帐篷,仿佛随时都会将整个帐篷掀翻。
一股凉风涌入室内,她抬起眼睛,千羽从外面掀帘走进来。
到靺鞨城当天,祁彻就带她去见突厥可汗,到现在已经快三个月了。突厥可汗要利用她牵制容御,对她不算苛刻,只是将她软禁。过了几天,千羽去看她的时候,已经成了突厥可汗的侧妃。
千羽说,她的全名是南宫千羽,父亲南宫稽是西凉八大部落的首领之一。西凉国主一心要削弱部落首领的权力,他的父亲以及另外七个部落首领都投靠了祁彻。几年在大周军队的协助下,西凉国主终于铲除了祁彻的势力。而那八个追随祁彻的部落首领,有的战死,有被俘虏后处死的。南宫稽战死沙场,南宫千羽和她的哥哥南宫尧随祁彻逃到突厥。
这些纷争初晴并没有经历过,只是从别人口中知道,而对南宫氏兄妹而言,也已经是很遥远的过去了。
南宫氏兄妹投靠突厥的理由很简单,因为他们认为祁彻靠不住,相信只有突厥可汗才能保住他们的性命。南宫千羽说她要感谢初晴,帮助她看清了祁彻的为人,让她绝了所有的奢望。初晴也感谢南宫千羽这几个月对她的照顾,虽然将她劫持到这里的也是这个人,而她们都是身不由己。千羽应该恨她的,没有将仇恨发泄在她身上,这样的仁慈已经算很难得了。
千羽走到初晴身边,和她并肩坐下,低声说;“我哥哥去前线了。”
盆中的火焰发出“噗噗”声响,空气很暖,沉闷而压抑。初晴回忆一下,南宫千羽的哥哥名叫南宫尧。南宫千羽会将她知道的前线的战事告诉初晴,所以初晴知道,左贤王的部将投靠了慕家军,这些人亦是带路的前锋,所以开始大周军队进展的十分顺利。突厥可汗派南宫尧率军出征,除了南宫尧骁勇善战,也是要借此试探他的忠心吧?
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毕竟……她也是周国人。
初晴看着南宫千羽美丽的侧脸,忍不住说;“你就这么恨祁彻吗?”她看得出来,南宫千羽是喜欢祁彻的。她也是女子,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只要一个动作,一个不经意的眼神,就能明白。“虽然祁衡的父亲表面上容不下你们,但他既然能容下祁彻,就不会要你们性命,为了走表面的形式也许会让祁彻将你们交出来,如果祁彻想掩护你们,你们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南宫千羽转头看着她,眼神里含着一丝讽刺,嗤笑道;“没有性命危险,就够了么?如果只想保命,当年我父亲和其他部落首领何必追随祁彻?”
初晴的心颤了颤,听千羽一字字道;“我们要的,是重振南宫家族的荣耀,不是隐姓埋名苟且偷生。”
利用突厥的势力复兴南宫家族,这必须建立在突厥打败大周的前提下,而现在的突厥受大周和西凉两国军队的夹击,又有几分胜算?
初晴的唇动了动,什么都没说,心里隐隐感到千羽来不只是为了与她谈心。她们是敌人,南宫千羽曾说过,在必要时候,对她绝不会心慈手软。
她静静等着南宫千羽的下文,南宫千羽定定看着她,目光突然凌厉起来,“初晴,可汗要你写一封信给秦王,求他率军介入西凉和突厥的战争中,哪怕表面上帮助西凉,暗中定要消灭西凉的军队。”
初晴的指尖颤了颤,狠狠握成拳……又慢慢松开。
“暗中帮助突厥消灭西凉的军队……即使他能做到,也不会为了我背叛周国。”她叹了口气,平静的说;“我没那么重要,就算我是他的亲妹妹,他也不会为了我做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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