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公路后风越来越大。凛烈的寒风从领口直灌进身上,我下意识地拉了拉脖子上的拉链。路上行人稀少,雪下得不算很大,但不一会儿头发和身上便积满了雪。被体温溶化的雪水从鼻尖、脸颊直流到脖颈上,使我感到冰凉刺骨;我的手也已麻木。但一想到阿霞那关怀的、怜悯的眼神,便象有一股温泉在温暖我的心。
我渴望着、期盼着——但到直销商城时却是冷冷清清;若大的商城里见不着一个人影,只见地上稀疏的几个脚印。我们的小店当然门前冷落——阿霞她们还没有前来。我不免惆怅起来——我美好的幻想化作了泡影。
我懊丧地把车停在门前的空地上,使劲搓着那双几乎冻僵的手。雪还在下;店门前停放的一排自行车让我非常恼火。等双手稍微缓和了点,我把店门前的自行车一辆一辆地搬到指定的停放点。我费了好长时间才打开了店门——我的手指已冻得不听使唤。我打开煤气灶,边取暖边等待我的同伴们前来。
远远地,我听见了阿霞的说笑声——没错,是她的声音,那声音即使在千百人中我也能分辨出来!——只一会儿,阿霞已出现在店门外。“唉哟——真冷啊!”阿霞走进店门,边抖落身上的积雪边发出一声长长的感叹。阿霞今天穿了件大红棉袄,用大红帽子罩着头;棉袄的下边曳到了膝盖上,长长的衣袖裹住了双手——看上去既笨拙又可爱。她脖子上围着一条白丝巾,戴着一只粉红色口罩。
阿霞摘下帽子,取下口罩,露出了两张红扑扑、笑吟吟的脸。她的头发被溶化的雪水打湿,分成一缕缕贴在额头上;鼻尖和脸颊上还积着雪水。那副样子更显得她招人怜悯和惹人喜爱。
阿霞跺着脚,身子跟着左右摇晃,那样子活象一只企鹅。我几乎忍俊不禁了。
我怜爱地望着阿霞。
“哎哟,”阿霞突然噘着嘴,悠悠地说:“我的手都快冻僵了。”
说完她把手伸向我。
“你看,都不能动了。”她的声音很轻。
我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给我摘一下手套。”阿霞的声音很温柔,但语气中夹杂着几分嗔怪,又象是责备。
我小心地替她摘下手套。
可阿霞的手并没有缩回去。
“我手冷……”她又低声说。
我的手自然地向她的手伸去……一股麻酥的感觉闪电般传遍我的全身——
“小霞!”我刚触及她的指尖,便听见阿云的声音叫起来:“你干嘛?!”声音不大,语气中却隐隐透着一股严厉。
阿霞的手一抖,缩了回去。她微红着脸低下头,再也没有说话。
我抬头向阿云望去,只见她正紧绷着脸,嗔怪地望着阿霞。我感觉我的脸上在发热。
过了一会儿,公司的易先生和尹平相继来到。等我们都到齐了,易先生向我们宣布了明、后、外后三天放假的事,并嘱咐我们保管好东西。我这才想到明天就是春节——我还觉得很远呢!
易先生呆了一会儿就回去了,走之前叫我们随意什么时候走都可以,今天上班的时间可自由支配。今天压根就没有顾客。我们四人坐在小店里闲聊,渐渐地没有什么话题。
“我们租盘录相带放,怎么样?”阿霞提议说。
“好哇。”尹平一口赞同。
“谁跟我去租?”阿霞问。
我望了望尹平。
“我跟你去吧。”尹平说。
尹平和阿霞出了小店。我和阿云依旧留在小店里。但没过几分钟他们便回到了小店。
“录相带呢?”我问。
“没租着。”阿霞爱理不理地。
我们又坐在小店里闲聊了一会。阿霞显得越来越没有精神。
“姐,咱们回去吧。”阿霞无精打采地说。
尹平和阿云都表示赞同。我不能不同意她们三人达成一致的意见,尽管我想和阿霞多呆一会儿。
等我锁好店门,阿霞和阿云已走了一段路;尹平一个人远远地走在了前面。我朝她们喊了一声,阿霞回过头来向我招了招手;我不知道她是在跟我说再见,还是叫我跟她们一块回去。但我已不愿再想许多了,决定和她们一块回去。我锁好自行车,便向阿霞追去。刚出拱形气球门,就见阿霞小跑着撵着一辆正开向站牌的公交车。车门一打开,阿霞便急急地上了去。我和阿云随后上了车。
从光华庙到Z站阿霞都默不吭声。我见她的眼睛一直望着车窗外。到Z站下车后还必须走一段路到E站换乘另一辆车。雪仍在下着,阿霞和阿云并排走在我前面。我见阿霞几次回头并把手伸向我——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瞬间!阿霞望着我,手抬得高高的,手指张开;她红润的嘴唇微张着。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啊!——似忧伤,似乞求,似哀怨,像经历了几个世纪的苦衷,像渴望太阳的光明,又像是藏着满腹的委屈。
可我却没有丝毫反应,只是默默地走自己的路。但如果阿云不在一旁,我肯定是握上阿霞那只柔软的小手了!那只小手,我曾触及它的指尖,却被阿云的一句话给挡了回去!仅仅是那轻轻的一触,就足以让我感受到那温柔的、甜蜜的情意,就足以让我忘怀这世间的一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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