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浏览了一遍说:“叫王慧欣的这个人写的书稿,不是上次被毙掉了吗?是不是办公室弄错了,还要再重审一遍书稿吗?”
隔壁同事扫了一下打了个“嘘”的手势说:“听说这个作者跟总编私下有交情,所以总编还是力推她的书稿,书稿可能之前做了些调整,但我觉得依然写得比较糟糕。”
“原来是这样,没有关系,我会坚持我的意见。”说完,我又大概浏览一番,便去了会议室。
到点准时开会,总编主持会。对于每份书稿,所有人发表意见陈述。总编记录很认真,对于大家的讲话亦是频频点头。
“刘思媛,轮到你了,谈谈你的想法。”我本想听听大家的意见,最后再谈自己的看法,但被总编点了名。
“已经是第三轮讨论了,五份书稿,我对前三个书稿没有异议,我认为可以过了。第四份书稿在几个人物角色塑造上有些极端激进,和书中所描述的现实场景和成长环境不太契合,建议再调整。”我说到这里,总编看着我点了点头示意我继续说。
“关于第五份书稿,上次讨论的时候,这份书稿是被毙掉的,也就意味着书稿的整体框架和文章脉络都有问题,不是一些细微的调整和改动就可以解决的,除非整篇书稿重写。所以,这份书稿我的意见是没有再讨论研究的价值了。”我客观地陈述了自己的想法。
总编听后皱了皱眉说:“小刘啊,凡事不能这么绝对。你做编辑工作的,你应该知道一个人写这么厚厚的一份书稿,也是要下很大功夫的。有做得不够圆满的地方,我们要给她更多的机会去改,这也是对作者劳动的尊重。”
“总编,如果她可以从头到尾重写,写成我们所期待的样子和水平,我是同意过稿的,没有问题。但是第一次审稿后,对她的文稿提出很多意见,现在呈现出的结果是,那些问题依然存在。这说明作者并没有以严谨认真的态度去进行创作,也没有尊重大家的劳动成果,这样出来的书稿必然对读者是不公平的,也会影响到出版社的声誉。”我直述着自己的理由,全然没有注意到总编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总编不再理会我,转向看着副总编说:“刘思媛说这番话,你怎么看?”
副总编用手推了推眼镜,咳了一下嗓子说:“小刘还是太年轻,说话做事有些执拗。很多时候看问题要全面地看,比如第五份书稿的问题,的确书稿有很多需要改动的地方,但是小刘所提的意见一定就都正确吗?”副总编又扭头转向我说:“小刘,毕竟你是本科毕业,底子还是不一样啊。很多时候,因为你自己的视角和境界不够高,会使你看待事物有偏差。所以,还是要多审视自己,这样才会有所长进。”
听了这话,我突然心如刀扎,也不想再多说什么。
总编听了这席话点了点头,又转向另一位同事说:“小李,你怎么看呢 ”
小李一脸媚笑地看着总编,又看看副总编说:“我觉得两位领导说得对。我和刘思媛同年入职,审稿过稿的经验还是差了很多。第五份稿在我看来,作者已然尽了最大努力去修改,我们应该看到和肯定他的成长。思媛,我觉得你在审稿时有时有些情绪化,把自己的观点和思路强加给作者,这样是不合适的。你这样做不够专业,还是多从自身找问题吧。”
“我欣赏小李这样的同事,年轻人多自省才有未来,有包容之心容人之量才能走得更远。”总编说这话的时候,却是在看着我。
我欲回嘴说话,一旁的同事在桌下扯我衣角,示意我不要再唐突冒然说话,并附我耳边说:“不要因小失大。”
“你们在干嘛,嘀咕什么呢?”总编这样问,大家便齐刷刷看着我们。
我没有回应,一旁的同事急忙说:“没什么,我觉得大家说得对,年轻人还是要多学习、把专业做强了才能更好保证审稿的质量。”
大家对第五份稿又提了些修改意见和建议,这份稿就算过了。
也许是因为这件事的原因,在今后的几日里,大多数的同事见到我冷淡疏远了许多。隔壁同事安慰我说,谁都不愿意因为我而得罪总编,这是世态也是人性。
不愉快的事情发生,回到家里,父亲看到我蔫头耷脑的情形也猜测到了三分,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因父亲年事已高,通常在外边有不顺心的事情,我并不喜欢同父亲讲,因为不愿意父亲再着急难过。但在父亲再三追问下,我还是说了实情。父亲对我自小严厉管教,凡事无论对错必然先让我找寻自身的原因,我想此事父亲也会如是。听我讲后,父亲竟然说:“你有我的风骨,你做得是对的。咱刘家人从来不媚上,讲真话做实事,要用良心做好工作。”
父亲这样一说,给了我莫大的安慰。父亲继续说:“记得当年我上山下乡所在的公社,社长是当地的土皇上,很霸道。有一次做事实在蛮不讲理,我写了大字报贴在了公社墙上。”说完,父亲还是一副得意的神色。
“可是,我怎么觉得您做事一向是谨言慎行,多忍让和包容,也没有和谁发生过争执。”我回应着父亲。
“现在不是年龄大了吗?锐气都没有了。况且有了家庭,为了家人也得少招惹是非,所以凡事三思而后行。”父亲说着递给我一杯热水说:“快喝吧,一会儿凉了。凡是你做对的,我都支持你。休息一会儿,等会儿饭就熟了。”说完,父亲去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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