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景明嘻嘻笑,之后想起什么事的又问道:“对了,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我想着明天就是过节了,大家都忙,不好叨扰,不如我们趁现在一家家送去。”红梅道,手指了指身后,她身后跟着一个伙计,推着一辆小板车,车上全是一层层的月饼礼盒。
虞记既然要回馈老客户,那自然绕不过永福门,永福门家家都是老客户,所以虞景明一早就让红梅将永福门家家户户的过节礼准备好,她也趁这个机会将永福门上上下下走上一趟,说到底,便是现在永福门这百多户有些人家在她脑海里只是一个账本上的一个名字,人和名还对不上呢。
带着红梅和两个伙计,虞景明便从二号门开始,一家家送中秋节礼。
“哦,吃月饼喽。”钱六叔家五岁的小孙儿,捧着个月饼从巷口跑到巷尾,欢快的像在小草堆里打滚的小狗。
后街卞家。
卞家老三卞维新抱着书本从巷尾钻进家里,将书包放在一边的桌上便冲着屋里的二哥和老潢,一脸欣喜的道:“大小姐带着人给永福门各家各户发月饼了。”
“提她做甚?几个月饼就能收买人心了?你小子,怎么就这么点出息?”卞维武身上巡捕服还没脱,听得卞老三这话,气的一拍桌面。
卞维新不高兴的呶呶嘴,二哥跟吃了呛药似的。
“嘿,月饼啊,老潢正好尝尝,也省两个买月饼钱。”老潢歪着身子瘫在一把有些老旧的太师椅上,这太师椅还是当年他发达的时候置办的,如今腿脚已经有些歪了,稍动一下就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听得人牙酸。
“老潢,你就不能安静的坐着吗?听着不烦呀。”卞维武又冲着老潢发火。
“嘿,我这老家伙活的还自在,你这小家伙倒是活的不耐烦起来了。”老潢咧了咧嘴,滋溜的又啜了口茶水才道:“早跟你们说了,别瞎想,不是一个路数,偏你小子不到黄河心不死,还劝着你大哥努力一把。怎么了?现在丢脸了吧?别以为我不晓得你小子那点花花肠子。你小子心里掂记着虞家那个小辣椒吧?可人家就直把你当小瘪三,你在人家眼里跟苍蝇似的,你不甘心,便窜掇了你大哥努力一把,心里想着如果你大哥有机会,你便也有机会是吧?结果呢?人家大小姐跟李公子直接在永福门口给大家秀了一把,这回死心了吧?”老潢一脸看笑话的冲着卞维武道。
“老潢,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卞维武跟被踩了脚的猫似的跳将起来,两眼赤红的瞪着老潢,跟要吃人似的。
“二哥,你这么凶干什么?”卞老三吓了一跳,有些委屈的问道。
“老三,你记住,这世上有钱的,漂亮的女人最靠不住。”卞老二巴拉了一下毛刺刺的头发,蹬蹬蹬的就上了楼,然后咣当一声,重重的关了房门。
“老潢你也是的,维武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你笑话我就笑话我,你去撩他干什么?这饭也不吃了。”卞维文身上系着个围裙,手里端着两盘菜坐灶间出来,埋怨了两句老潢,看到卞老三拿手钳菜,又一手拍开:“碗筷都摆在厨房里,去拿来。”卞维文吩咐卞老三。
卞维新一溜跑着去了厨房,没一会儿转身,拿了碗筷,卞维文又给大家都添了饭。
“我就瞅他那毛刺刺的头不舒服。”老潢撇撇嘴,又冲着卞维文说:“这回死心了,早叫你别打那心思了。”
“我本来就没打什么心思,我只是做我该做的。”卞维文吃了口饭道,又说:“再说了,别人人云亦云,你老潢眼光向来毒,又哪里看不出虞大小姐跟李公子只是生意关系。”
“哦,你这是还不死心哪?”老潢斜了斜眉。
“老潢,我也不藏着掖着,窈窕淑女,君子好求,于大小姐,我这心里是挺有些好感的,但世间之事还讲究个缘字。我虽有些心思,倒也不深,也从未有求个结果的意思,又哪来什么不死心之说。”卞维文说着,然后两眼看着碗里的白饭又道:“虽然现在虞大小姐跟李公子没有关系,外间传言也不过是一些臆测,但世间之事谁又说得清呢,虞大小姐跟李公子还是挺般配的。”
“嘿,你小子还算是清醒。不过啊,你也不用妄自菲薄,那两个呀,般配是般配,可我瞅着那两个的性子却是太相似了,又都是心底各有坚持之人,只怕未必走得到一起。”老潢跟半仙似的掐着手指:“总之,缘来缘去,是你的,她跑不了,不是你的,求也求不到。”
老潢说着,却拿眼看了看摆着一边茶几上的布包,里面自然是麻三妹为卞维文织的绒线衣。维文要想日子过得舒服自在,倒是娶这位合适,只不过呀,这位却并非是那有坚持之人,只怕也是守不到底的。
天井处传来并不太响的敲门声,然后是轻柔带着中性的低沉声音传来:“卞先生在家吗?”
“月饼来了!”卞老三丢下饭碗,风似的跑去开门。
院子,青灰的天井,昏暗的光线下,仍显着翠中带点红的石榴树叶。
堂前,青色长衫的少年,烟灰长衫,身形挺直的青年,褐色短衫,外套黑色金线云纹坎肩,头发乱蓬蓬的老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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