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景明看着两人笑笑,倒也不打搅,转身进了门。
“这该死的贾西,也不看看他是个什么东西,当初还是我家寿松介绍他进了荣兴,他也就凭着那股小瘪三的狠劲,在德三背叛后才被伟堂扶起来的,如今到好,回过头来,尽是这般落井下石,真真是小人得志便猖狂……”
虞景明穿过天井,刚走进堂前,就听到戴娘子咬牙切齿有些哽咽的声音。
因着阴雨,天光有些阴暗,戴娘子又一手拿着一块绣着一朵芙蓉花的手帕掩在鼻尖,整个面目便看不真切,这会儿她一说完,另一只手搭在桌面上,死劲的拍了拍,一幅恨极了要跟人拼命的样子。
虞二姑娘坐在她身边拍着她的背心安慰她。
戴娘子对面,虞二奶奶两手扶着青枝茶盏,冷哼着说:“任那贾西再逼迫又如何,大哥好今病了,就安心在家里休息好了,我却不信那贾西敢到永福门来抓人……”
虞二奶奶的声音也透着寒意。
“我倒是不怕贾西来抓人,他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命令你大哥跟他一起去南汇震压暴乱……”戴娘子说着,拿着那手帕用劲的省了省鼻子,又深深的吸了口气:“不过,贾西有一句话也是对的,南汇落到这个局面,等事情了了,上面肯定要追究责任起来,你大哥怕是跑不掉呀……”戴娘子说完,又恨恨的锤了锤桌面:“这虞景明也不晓得是灾星还是什么,一张乌鸦嘴,全叫她说中了,她跟王家关系那样亲近,只怕一些事情早就心知肚明,却偏偏只是阴阳怪气的在一边看戏,这心肠怎么这么坏。”
虞景明站在那里,突然就觉得好笑,有些人,你之前提醒过了,她们不见得理会,可等事情发生了,却又怨人只看戏,横竖一张嘴,正说反说,错只在别人,自家总是有撞天的委屈,真真有些好笑。
戴娘子如果觉得这样能让她心里舒服一点,那她高兴就好。不过,她也是晓得的,南汇事体终于发了,戴家大舅大约是要栽坑里了。
“戴娘子,到底谁心肠坏呀,大小姐可是提醒过你们的,更何况人家长青背负着奴欺主的罪名担下撤回南汇那笔投资的大过,这才保住了二姑娘的虞园,你晓不晓得呀,就在今天,长青一个人走了,你就不想想当初你们是怎么征对大小姐和长青的,自作孽,怨不得别人。”红梅收了伞,愤愤的瞪着戴娘子说。
厅上人才看到虞景明和红梅。二姑娘抬头扯了扯嘴角,象是要笑,却又笑不起来,有些尴尬,旋即又低下头,没一会儿又抬头,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戴娘子叫红梅的话堵的回不了嘴,便又抹起了眼泪。虞二奶奶也不声不响,有些话背后抱怨抱怨可以,真当个事说出来只能徒惹笑话而已。
虞景明也不吱声,只是冲着有些欲言又止的二姑娘点点头。
“大姐,长青真的走了?”虞淑华终是开口问。声音微有些惆怅的调儿,她家到底是欠了长青了。
“走了。”虞景明点头说,说完又补了句:“坐火车走的”。
“哦,也好。”二姑娘点点头,抿抿唇,不再吱声。
虞二奶奶两眼象刚刀似的刮了二姑娘一眼:“走就走了,随他去吧,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就算长青这回有功,只他那做事手法,也是早有去心了。”虞二奶奶也不是傻瓜,这几日回过神来,再回忆起一些点点滴滴,心里便也有些猜测,长青对二姑娘莫不是有些好感,如此走了倒也好。无论如何,二姑娘一定是要嫁进荣家的。
二姑娘不但要嫁进荣家,还要过的好,让人看看,当初她和二爷实实是为虞景明着想,是虞景明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这已经成了虞二奶奶的执念了。
“你大舅说不定就要下大牢了,二姑娘还有心思掂着个外人,也枉你大舅那么疼你。”戴娘子叫红梅一翻话给堵了心,又听虞二奶奶和二姑娘竟还有心思说长青,这时便有些不愤的说。
虞景明跟红梅已经上了楼,听到戴娘子这话,红梅噗嗤一声:“倒没看到戴家大舅怎么疼二姑娘了……”
虞景明笑笑,依着她对戴家舅妈的了解,戴家舅妈这会儿这般的表功,接下来只怕是有所求的……
“景明回来了,正好,炖了一晚上的银耳汤,还温热的,吃了去去外面那一股子湿冷气。”
翁姑奶奶正从门边的小碳炉上端了一沙锅的银耳汤过来,看到虞景明和红梅两个,便笑呵呵的说。
冬冻树木春冻人,尤其过年边春寒料峭的时节,不但冷,特别是雨雪连绵的那股子寒湿,能让人从心底里冒出寒意。
“我正又冷又饿呢。”虞景明笑嘻嘻的解了斗篷递给红梅,又凑到翁姑奶奶身边,吸吸鼻子,闻着那银耳汤香甜的味道说。
“哈,这话要叫荃妈听到指不定怎么叫屈呢。”翁姑奶奶笑骂一声。荃妈管着王家的伙食,哪里会短了客人一口热食,更何况,景明在王家,都算不得客人。不过,翁姑奶奶到底也是晓得,王家出了这样的事情,景明心里只怕难过的很,便是山珍海味只怕也吃不下去。
“小桃,快拿碗来给大小姐添一碗。”翁姑奶奶冲着小桃大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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