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也想喝一点。”卞维文笑笑说。
“那就喝吧。”老潢咧咧嘴,他哪里不晓得,维文这是见阻止他没用,那不如就帮他喝掉一点。
卞维文笑笑,接过老潢手上的酒,满上。
老潢便端起陶碗,跟卞维文手里的陶碗碰了一下说:“干……”然后便一口将一碗酒喝光。喝完,老潢便“桀桀桀……”的笑,该来的就来吧,也没什么可自哀的。
卞维文也喝光了酒,却是看着顶上的石榴树的花冠,今年石榴花的花期特别长,几只石榴花汇成一簇,红艳艳的,有血在沸腾,有火在升腾,在血于火之中,是一个沉睡了百年的民族在觉醒。
卞维文在想着血于火的时候,虞景明也在想着,老罗说她父亲说过的那话,她未曾听过,但这话象是父亲会说的话,而且她现在也想着,这条“河”终有一天会流到上海,然后席卷全国。
虞景明想着这些的时候,就推开了虞宅的大门。
“大小姐回来啦。”天井里,翁冒在帮着杨叔劈柴,见到虞景明进门,翁冒才放下手中的斧头,跟虞景明打招呼。
虞景明看着翁冒,就站定,冲他笑笑说:“分店的事体都准备好了哇?”翁冒这段时间一些精力都放在各分店上面,这关系着虞景明下一步棋。
“都已经准备好了,内部全部重新装修过,只等衙门那边一收手,这边各分店便可同时开业。”说完,翁冒又冲虞景明竖了竖大拇指:“大小姐厉害,这一招行来,不见风雷,却步步先着。”
南街那边有一个补铁锅的,每回有顾客拿铁锅去补,那补锅匠总是一阵敲敲打打,最后,小洞变大洞,而大洞到最后只能换锅,补锅匠每每能多赚不少钱。
这回衙门拿虞记开刀,景明不动声色,由着衙差胡来,衙差在虞记这边拿惯了手,那别的店自也收不住手了,而衙差喂口越养越大,行事也就越来越出格,一时间,整个老城厢的街面怨声四起,虞记再又关店示弱,自引得街面一片同仇敌忾,于是虞记的事体便不再只是虞记的事体,是整个老城厢街面的事体。
如此,衙门那边已经变主动为被动了,只在这敏感时期,衙门不可轻易示弱,于是就骑虎难下,只要再等李老太爷到沪,李老太爷不仅商界名头不小,作为曾经13行的一员,跟衙门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要不然,当初,李泽时也拿不到南洋劝业会的投资机会。如此,上海道那边自可借着,给李老太爷面子的名头也好就驴下坡,如此也算是皆大欢喜。到时,虞记的事体便会上报,借着这股风,虞记各分店重新开业,想来必能吸引一波顾客。
大小姐能化解危机,翁冒不感到意外,大小姐每每转危为安,让翁冒真正惊喜的是,整个事件预计将平和收场,这不容易,做生意的总要和气生财,何况是衙门这种存在,自古民不于官斗。
虞景明只是笑笑,许多事体也是被逼的,前进的路从来不容易。
堂前灯亮了起来。
“呀,都晚饭时间了,要不今天到此为止,我还回家里拿钱,投资给戴经理。”堂前,麻将牌的声音停了,李太太看了看堂前的挂钟说。
虞二奶奶今天手气不好,输了不少钱,心烦气燥的,晓得这样的心情再继续打,只会输的更多,早点散也是乐意的,反正左右都是这几个人打牌,输输赢赢的,最后的结果大体是差不多的,这是虞二奶奶多年打牌的心得。
莫守勤的娘子月娥一向是不太啃声的性子,这会儿只是笑笑,汪太太有些不舍,她新人新风头,她第一次来永福门这边打牌,手气红的很,今天几乎是她一家赢。只赢家在散场这方面没有发言权,因此,见虞二奶奶没有异意,这牌局自也就散场了。
“你今天赢了不少吧,之前还跟我打听投资的事体,要不也一起去看看。”李太太冲着汪太太说。
“要的呀。”汪太太来兴趣了,突然想到什么,转头问虞二奶奶:“二奶奶,你投资了多少呀?”
虞二奶奶脸色就有些不好,汪太太这话就有些交浅言深了,第一次打牌,就打听这个,总是有些犯了忌讳的,但谁都晓得,戴经理跟虞二奶奶是兄妹,汪太太想要把钱投资给戴经理,跟虞二奶奶打听一下情况似乎也不算太过份。
虞二奶奶啧啧嘴:“我一分也没有投资,我家二爷当年就死在个投资上,我便发誓此生再不沾投资两个字。”
“二奶奶,不好意思,犯忌讳了,你原谅”汪太太神色悻悻的说,晓得触了虞二奶奶的霉头了。然后忙不叠的拉着李太太一起告辞。
虞二奶奶把人送到门口。
看着几人的背影,翁冒跟虞景明说:“大小姐,昨夜里,戴经理来找过二奶奶,说的就是投资的事体,二奶奶没答应。”
虞景明点点头,二叔的死实是二婶心中的痛,二叔之死虽然跟投资和股票没有直接关系,但终是有些因果,只怕正如二婶所说,二婶这一辈子都不会再碰投资二字。
“对了,大小姐,你晓得哇,陶子华这回开了不少分店,都是贷款的,我还听说,有好几笔款子是从舅老爷手里过的。”翁冒又道,心里暗想着,舅老爷真是好大的手笔,如今足足是一个投资掮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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