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参军_蜀山卧月眠霜【完结】(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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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有所不知

  次日,萧子钊果然伏尸经筵。

  早已拟好的诏书称其“不畏公议,引用柔邪之臣。擅操国柄,阴有篡夺之志。”

  然而“柔邪之臣”是指何人呢?

  下朝时分,满殿只有垂于大臣腰间的绶囊因摇晃而敲击人体发出的闷响。暮春时分的天气并不很热,但三公九卿皆汗湿里衣,有人头冠歪了都不自知,全无平时妙口谈玄时的闲雅风姿。

  其实朝堂上攀附萧子钊的官员占了大半,好在除了萧子钊的妻族,高义兄弟对之一无所问。诸人皆心照不宣地闷声退下。原本萧子钊在朝时,大臣们都忌惮他的威势。现在萧子钊已身首异处,但人怀畏惧的局面却似乎丝毫没有改变。

  不知愁滋味的杨絮随风飞来殿上,飞入黄门身侧的灯罩,飞扑太后座前的垂缦,也让满头青丝的年轻官员仿佛鬓染霜华。高衍手持父亲高章逊位的表章,呆呆看着刚刚撤帘离去的姑母的背影,恨不得上前将那满嘴谎言的妇人扯下殿来。

  他才反应过来,他被利用了。

  黄门侍郎虽是个闲职,但可以出入禁中。他的姑母,也就是当朝太后高望云,曾借御花园“偶遇”的机会向他暗示皇帝并非真傻,而是惧于萧子钊的权势,行此委屈自全之计。于是才有他和兄长高义二人筹谋良久的“清君侧”之举。

  如今元凶首恶已然剪除,太后却依旧垂帘听政,而龙椅上目光呆滞的天子根本与往日无异!可见不只皇帝是真傻,他也是真傻——高望云拿他当了回傻子。

  其实他怀疑过,他无数次面圣、试探,都没发现皇帝的疯傻有伪装的痕迹。他甚至曾向兄长提议,如若姑母所言不实,就扶立梁王萧旸!

  最后,他选择相信,不是信任姑母,而是信任自己的亲大哥。问题是,这位亲大哥,究竟是否比他更知晓内情呢?

  高章逊位,以高义为侍中、大都督,假黄钺,录尚书事,百官总己以听。诏书下达的那一刻,大家都明白了,萧子钊死不死都一样。高衍也明白了,兄弟不同志。

  愤怒与不甘化作一抹苦笑,清瘦的身形伫立满宫城飘飞的白絮中。其他大臣经过他身旁时,都以畏缩的眼神匆匆对之行礼,以示对这个即将权倾朝野的外戚门户的敬畏。而本想做忠臣良将的高衍却第一次觉得自己茕茕孑立,顾影无俦。

  高义大步迈入自己的尚书府邸,打算换上戎装,亲自去军营慰谕将士。裤褶穿到一半时,家丁急急来报,说有访客登门。没等高义吩咐,那军士打扮的人已不顾阻拦闯将进来。

  “报大都督!鲜卑质子段真炎出逃,小人前来领罪!”军士双膝跪地,同时卸下兵刃举过头顶,但高义对他的项上人头并不感兴趣。

  这么快?…高义心里只有这三个字。

  萧子钊伏诛,虎视京师的冀州鲜卑必将有所行动。若双方开战,第一个要死的人就是在洛阳做质子的段真炎。他是要去报信,当然也是逃命。

  高义弯腰,对跪地的军士说:“前院的马,你挑一匹。追,追上了,算你有功。追不上,以后跟着本将军,打鲜卑。”

  军士愣了一会儿,来不及谢恩,拔腿奔了出去。

  高义继续穿甲胄,一旁的家丁提醒道:“公子,还有一位访客。”

  来者是季伯卿。

  “恭喜尚书大人——诶?下官是不是应该改口了?”季伯卿对着高义深深一揖,含笑。

  高义亦回以微笑:“本将军也要恭喜季兄,虽为奸贼拔擢,但有远见,识时务,保住了身家性命。你可知,只差那么一点,本将军就……”

  季伯卿:“将军有所不知,下官虽由大司马的军府入仕,但当年之所以能求学于博陵崔氏门下,是多亏了令堂的引荐。”

  这话着实出乎高义的意料,他问:“呵,你出身寒门,如何能得到家母的引荐?”

  季伯卿:“此事说来话长,想必将军眼下也没时间听。总之若无崔夫人的引荐,在下也不会有今日。”

  高义束紧软甲,大步流星地朝外迈去,道:“本将军今天确实没有时间跟你攀亲戚。”

  季伯卿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一边双手奉上,一边说道:“这是下官今晨接到的崔夫人的来信。她说最近金阳城的集市上都没有鲜卑人来卖马了,恐怕他们有起兵之谋。崔夫人已命人修葺阳蛟山中的前朝坞堡,并让下官提醒将军,在洛阳城中,也早作防备。”

  高义展开信笺一看,确实是母亲的字迹,不由对眼前人又打量了一番。

  不料季伯卿突然单膝跪下,拱手道:“若是鲜卑起兵,望将军给下官一个为国立功的机会。”

  “你的国子博士做腻了?”高义把信塞回季伯卿手中,“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用你?”

  季伯卿起身跟上高义的脚步,道:“如今朝中将官,多是贵胄子弟。他们进不求加官进爵,退不怕将军降罪,怎会在疆场效死力?在下曾带兵与鲜卑作战,熟悉兵士,也了解鲜卑。”

  高义乘上马车,季伯卿也自顾自地钻进了车厢。

  高义心知季伯卿说得没错,他手上虽有一个久在军旅的刘聿隆可用,但刘聿隆是关西人,中军多是关东人,由他领兵,恐怕有兵不服将的可能。要用季伯卿吗?季伯卿其人,来路真有些神神秘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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