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参军_蜀山卧月眠霜【完结】(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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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容爬到桓燕身边,默默捡起她喝过的水囊,把余下的一饮而尽。

  抹了把嘴,她抬头看向桓翀,道:“桓将军,我有话跟你说。”

  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但眼神清亮坚定,语气平静温和。

  桓翀这才认出桓燕口中的“这丫头”是谁。

  “陆夫人,请移步帐中。”

  离容因骑马太久,大腿内侧麻得厉害。好在她是擅长忍耐痛楚的,勉强站直身子,步履蹒跚地跟上了桓翀。

  一进帐内坐定,离容就开口问道:“这里距离邢量远所在的淮南营最近,敢问将军下一战,是不是要打邢量远?”

  桓翀心想,这种事情本不该对外人说,但形势如此明显,崔离容的身份又这样特殊,实在没必要在她面前遮遮掩掩,便点了下头。

  离容接着说:“邢量远本是晋人,鲜卑人就算再信任他,也多少要在他身边安插一些耳目。我在去淮南营之前,模仿他的笔迹写了一封归降书。昨晚我有意将其边缘烧焦,扔在道上,作出我匆忙之间遗落书信、险被大火烧尽的假象……”

  这话听得桓翀紧锁数日的愁眉渐渐舒展,眼中流露惊喜的神色。

  邢量远确是一员骁将,除掉他,极可能起到扭转战局的作用。

  离容又道:“我建议将军立即拔营西去,攻打慕容明德!”

  被军士中毒一事烦恼得焦头烂额的桓翀,想到敌军阵营即将出现一个重大缺口,不由地站起身来,对着离容深深一揖,道:“多谢陆夫人!”

  离容亦赶忙摇摇晃晃地撑起自己虚弱不堪的身子,回了一揖:“家国兴亡,匹妇有责。剩下的事,便全赖将军神武了!”

  桓翀最后感慨了一句:“朝中人要是都像陆氏伉俪一般,至心为公,不计私利,大晋江山何至于斯!”

  如二人所料,鲜卑人先发现了遗落于道的归降书,紧接着又听说桓翀突然拔营而走,避免了与邢量远的正面交锋,不能不心生疑窦。

  主帅慕容明德当机立断,夺了邢量远的兵权。

  临阵换将自是兵家大忌,何况桓翀军早已得到了对方内部龃龉的消息。

  于是不出五日,桓翀军反败为胜!

  两线作战的大晋竟然撑住了,没让匈奴和鲜卑人占到一点便宜,这不能不说有些出人意料。

  原本高义主动撤离长安之举,让西边的匈奴误以为晋国不堪一击。发兵之前,匈奴大单于刘旦对晋军颇有些轻视。他觉得东面的慕容部才是真的劲敌,因此尽管他率军挥戈南下,但依然分重兵把守东方边界,以防慕容部趁火打劫。

  然而等真的跟晋军交上手了,他才发现晋军如此难打。

  不是说晋国无将吗?这个陆尚书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不是说晋臣各自为政吗?为什么他好不容易绕到后方偷袭陆南生,却被潜伏于彼的季伯卿逮了个正着?

  不是说晋国分裂了吗?为什么东西两个权力中心反而更加方便了他们各自调度人马?难不成这真是所谓的“兄弟阋于墙而外御其侮”?高衍和高义没有真的决裂?

  前线依然如火如荼,对留守后方的人来说,阅读捷报,就成了这个春日最惬人怀的事情。

  离容一面为陆南生缝着夏天可穿的薄衣,期待着他早日归来,一面看着刚学会翻身的女儿在榻上快活地扑腾。

  她暂时给女儿起名为“陆苕”。

  苕,音“条”。谐音“路迢”,以之为名,暗示孩子出生时父亲正在远在他乡。

  另,《山海经》曰:“龙首之山,其阳多黄金,其阴多铁,苕水在焉。东南流注于泾水,其中多美玉。”苕水出美玉,玉可象征美好的品质。以之为名,寄托了离容身为人母的殷殷期望。

  再,孩子生逢三国交战时,到处是饥馑流民。《诗经》有描写饥民困苦的《苕之华》篇。以之为名,有警戒之意。

  离容已将起名的用意写入家书,一日又一日,盼着回信。

  “阿苕,阿苕,你爹怎么还不回信呢?”

  “阿苕,阿苕,想不想快快见到阿爹呀?”

  “阿苕,阿苕,你爹会喜欢你这个名字吗?”

  “阿苕,阿苕,为什么干娘说你像我,我却觉得你更像你爹呢?”

  阿苕还不会说话,只能咿咿呀呀聊作回应。忽然,她好像发现投在墙面上的光斑很有趣,于是两眼炯炯有神地盯着摇晃的光影,小嘴张大,发出清亮的笑声。

  ……

  “小姐、小姐!陆公子有信来了!”

  离容听到丫鬟的喊声,左手将娃捞起,也不等丫鬟进屋,就抱着娃迎了出去。

  单手展开信,一看,不是陆南生的笔迹,正奇怪时,信中所写的内容让她眼前一黑。

  信里写的是:

  陆南生病重,让她赶紧带娃去武昌相见!

  好好的人,怎么就病重了?

  此刻的离容根本无力去想陆南生的健康如何关系到国家的存亡,她只是一个心急如焚的妻子,担心着丈夫的安危。

  她双手微微颤抖着,三步并作两步去到崔夫人所在的西院。她是要辞行,她一刻也不想耽搁。

  见到崔夫人时,她几乎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崔夫人只得接过信,自己看了一遍。看完了,她便明白了干女儿为何焦急到双眼噙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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