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书只是为了生存,并不是因为我有多喜欢。”离容自嘲道。
“少来了,你就是喜欢!”万弗萱目光灼灼地盯着离容,“我在楼上听过你讲课——你不知道我爹给我请过多少先生——我是阅夫子无数了!谁是腐儒,谁是真学士,谁把圣贤书当饭碗,谁真的以之为乐,我听两句就听出来了!”
“哈,多谢,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就是在夸你啊,你还想听吗?我还可以夸更多哦~”万弗萱坏笑着,两只爪子伸向离容,“你看你这胸,这屁股……啧啧……”
“啊哈哈痒……别别……痒!——”
“送我回家送我回家送我回家!”万弗萱对离容一通乱捶。
“好好好我晚上去请示崔夫人……”
邢量远走到离容房门口,听屋里传来两个女子清脆的笑声,当下也没好意思敲门,识趣地离开了。
高衍和张唯文的婚礼惊动了崔、邢、蔡、范、郑、卢数族,众人也顺便成了崔夫人认女的见证。
酒席设在围廊上,摆的都是方方正正的小矮几,有茶、有酒、有小吃而已。宾客只要探头往栏杆外一瞧,就能看到青霜堡中心张灯结彩的双层小楼,那正是新郎新娘拜天地的地方,也是干女儿奉茶认母之处。
“你说这天——真是——眼瞅着就要凉了,怎么现在竟一天比一天热?”
“可不是,天下大乱,连节气都乱了!”
“噫!今天人家又是娶媳妇又是认女儿的,办喜事呢!不能说丧气话!”
“是是是,那是双喜临门,热热闹闹,把天气都给闹热乎了。”
“听说新娘有好几个月的身孕了,啧啧……”
“我还听说,原本干女儿该是儿媳妇的呢!”
“真的假的?那怎么又成干女儿了呢?”
“那我哪能知道,你不是说新娘有身孕吗?大概……是新娘先下手为强——‘截胡’了?”
“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们这群吃不者葡萄说葡萄酸的,人家新娘子是关西数得上的大姓,长得又标致,知书达礼的,跟高家三公子那叫一个女貌郎才。”
“要说知书达礼,哪儿比得上那干女儿?她可是女先生,连崔玄老头儿都高看她一眼。我看她跟高家三公子往那儿一站,也是郎貌女才。”
“你懂什么,女先生出身低,别说配高家三郎,就是这里的其他大姓,恐怕也不愿迎她过门。”
“从前出身低,现在可飞上枝头了。人家如今姓‘崔’了!”
“飞上枝头也不是真凤凰!高门之中尚有嫡庶之分,何况她还是认来的女儿?哼。”
“你说得也是、说得也是。”
“……”
在七嘴八舌、分不清真情假意的议论声中,几位主角终于登场。
张唯文今日描画得艳光四射,可惜红布头一盖,谁也瞧不见她的芳容。离小楼最近的人们只能对着离容评头论足,有嫌她过于素淡的,也有赞美她清水芙蓉的。其实她的着装与往日无异,妆容也是万弗萱帮着抹了点淡淡的胭脂而已——总不能跟新娘抢风头。
崔夫人今日喝了三杯茶,一杯来自离容,两杯来自新人。
高衍全程笑得僵硬。他一直避免与离容对视,尽量不朝她的方向看。待视线不小心落到她身上时,才发现她似乎也在回避自己。
这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多年来,他的噩梦,是婚礼。他怕在亲友注目下,跟这个出身低微的丫头拜堂成亲,颜面丧尽。如今他身着新郎服,离容就在他面前不远处,但却不是跟他拜堂。
跟他拜堂的另有其人,他反而觉得怅然若失。
认完了干娘,离容走出小楼,抬头望围栏上的宾客,却不见万弗萱的踪影。
天色渐暗,青霜堡围廊上一圈一圈的红烛笼开始发出暖融融的光,将这前朝坞堡点缀得仿佛一座巨大的酒楼。宾客们觥筹交错,有人对一二知己浅吟低唱,有人孤坐角落笑而泛泪,也有人钻到人群中,说着不痛不痒的家常话。
其实大家都明白,当轴者恐怕并没有东进兴复中原之志,以后在座的不是俘虏就是流民。但不管前途如何,好过歹过、日子总得过。不仅要过,还要在别人的喜宴上为自己贪欢一晌。这样想来,眼前的景象倒颇有一种末世荼蘼的梦幻感。
“离容。”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不知是暧昧的红光让人意乱,还是暖冬之夜四处飘散的酒气使人情迷,离容竟觉得心砰砰直跳。
“景、景略。”
☆、久闻江南好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即将出现一个完全不犯贱并且帅到炸裂的好男人,
我为数不多的读者大人们可别着急啊啊
“西边现在怎么样?你有听到什么消息么?”离容现在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了,对关中情形一无所知。
“崔夫人没跟你说么?成都王萧子钺驰檄关中,称高义权奸擅国——秦州刺史许无愠举兵响应,一伙人打到了长安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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