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参军_蜀山卧月眠霜【完结】(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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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用力揉,但跪了半晌还没吃饱的离容依然觉得眼冒金星。

  “跟你说过多少次,叫我大哥。”高义蹲在她眼前,用手掌比划了一个西瓜的大小,道,“你这么大的时候,我还抱过你。”

  离容鼻子一酸,立即低头掩饰突然泛红的眼睛。九年来,她做丫鬟早做习惯了,自己身世如此,能在高府混口饭吃就该知足。是的,她没有不知足,也不嫌日子辛苦,她只是觉得孤单。这倒得怪她自己,因为她把空余的时间都用来背书了,很少主动与府里的其他下人攀谈。久而久之,别人亦视她为无物,于是她竟连一个朋友都没有。而高义的一句话——也许出于无心——但毕竟给了她一种久违的温暖感觉……

  她想起自己有一个哥哥,虽然她有记忆以来就没见过他,可……如果有一天能见到他,该多好。

  “大哥……”九年来,她第一次这么叫,声音很轻。她觉得也许这辈子她就只敢叫这么一次,不过叫着还蛮爽的就是了。

  “哈哈哈!”高义大笑,一边伸出大手去拉她,“起来!三弟平日里以稳重见称,对你却还耍这小孩脾气。”

  高义跟高衍长得不算太像,尤其是精神气度上更有一种劲爽高迈的风范,不过传闻他有点惧内……那也难怪,高义的妻子是公主,他在家自不敢如此趾高气昂。

  对了,大嫂是公主,二嫂出自河西大姓张氏,高衍排行第三,却被母亲要求娶仆役之女,他能没点脾气么?他能不有所怨恨吗?想到这里,刚起来一半的离容双腿一软,又跪了下去。她用哀求的眼光看向高义,摇着头道:“我、我没事,还是让我跪着吧。”

  高义眉头一皱,粗厚的大掌松开了离容的胳膊。顿了一会儿后,他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语气对眼前人说:“寄人篱下,自是不能不低头,但你别忘了,你是有靠山的。隐忍与懦弱,只是一线之隔。既然母亲看中了你,我希望你是前者。”

  离容似懂非懂地目送高义离去,才发现高衍就站在二十步之遥的府门前,面露不悦。

  离容试图揣摩高衍那不悦的神情的含义,生怕与自己有关。在兄弟二人把臂入门之前,她捕捉到高衍以非常轻微的幅度摇了摇头,而高义则大袖一挥,一副“我早料到”的模样,于是她猜测高衍的坏心情应别有缘由,暂时放了心。

  亥时到,因城中有宵禁,离容必须起身回府了。奇怪的是她却没见高义出来,莫非他要在高衍府上留宿?或是走了侧门?她没有再想这个问题,只是跌跌撞撞地走进府中。

  一路都是花香,这多少有点安抚身心的效用。高府自今年初春便栽花无数,还不时遣下人把次第开放的五色花卉送去西市售卖。其时士大夫经营产业者不在少数,高衍卖花利薄,因而此举不仅没让他被人诟病为贪财好利,反给他博得一个莳花夕郎的风流美称。

  离容不自觉地走向高衍的卧房,直到门前十余步处,忽地想起一个月前高衍收了几个微有姿色的侍寝婢子,所以近来都不需她伺候梳洗了。她一拍脑袋,调转方向,朝西面走去。

  有醋意吗?没有。离容只觉得这样能少干一份活,求之不得。此刻她的任务是去厨房把面揉了,方便次日凌晨做馒头。

  此时皓月当空,除了守门的护卫,府里的下人均已安歇,四下只有虫鸣和风吹叶动声。

  离容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她是冷醒的。暮春夜间,总有几分夹带湿气的寒意。而她,仍在窗门大开的厨房内,任由夜风悄无声息地钻进她单薄的衣衫。

  油灯早就灭了,就着洒进屋内的月辉,离容看到自己散落在前的长发上都是面粉——面已经揉好了,她本想稍微趴一会儿,不料一睡就睡到了半夜。她添油点灯,关上门窗,打算一鼓作气把早饭做完,然后回房睡个懒觉。

  “嗯?”

  第一个馒头捏到一半时,离容觉得好像听到了什么声响。起初她以为是自己偷吃剩下的糕点发出的咀嚼声,后来发现好像不是。

  她起身朝四周一看,心想但愿不是那种会咬人的大老鼠。

  不是老鼠。那声音闷闷的,虽然听不清具体是什么,但以停顿的节奏判断,似乎是有人在说话?她常年隔墙偷听国子学的讲课声,最擅长分辨模糊不清的人语。然而此时的人语声实在太轻,若不是夜阑人静,恐怕连她也不会察觉到。

  离容打开窗门,东瞧西瞧,愣是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果然,府上不对劲。

  ☆、她犯了忌讳

  这天晚上,离容睡得很不踏实。

  很多次她以为自己还置身厨房内,周围的锅碗瓢盆全都长了人嘴,唧唧喳喳地对她说话。一梦连着一梦,一梦醒了还有一梦,重重梦境使她睡得久而累,等醒时已是辰时将尽。

  “啊!……”

  惺忪睡眼瞥见照进窗来的日头,离容一骨碌从吱哑作响的破木板床上坐起身来。她顾不得头昏眼花,俯身迅速摸出床底的鞋袜,急急套上。

  刺啦一声,窄小的丫鬟服就这样被心急火燎的她扯破了。此时她才想起昨天半夜她就做了早饭,于是她放缓动作,长吁了口气。

  低头看向咯吱窝底下那不大不小的一个口子,离容心想,只要夹着胳膊,应该未必会被人看出来,那就先这样穿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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