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参军_蜀山卧月眠霜【完结】(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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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继续流逝,朱迈火把上的油膏都快燃尽了,江上却毫无动静。

  等到卯时一刻,江雾变薄,天色已有发白的迹象。

  离容感到情况不妙……三人都望向陆南生,等他发话。

  闭目养神的陆南生终于睁开眼睛,说了一句:“回广陵,准备渡江!”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只能说陆南生的兴奋点很奇怪。

  ☆、兵围石头城

  萧馥很累。

  江雾就像他心头的愁云,随着暮色低沉又开始聚拢。他望着江上黑蒙蒙的一片,除了长叹还是长叹。

  他不是没想过,干脆就让坐镇城中的大舅子崔子胤代替他主持大局。但他怕被人耻笑,笑他离不开“孙宗明”。

  他三十出头,以政治经验来说,他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老道。以精神与朝气来说,他又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蓬勃。往好的方面说,他是个善良的、容易心软的人。往坏的方面说,这样的人也往往优柔寡断,缺乏决断力。

  比如孙宗明,其实萧馥曾有无数机会将其废黜,可他没有这么做。

  主簿,固然是刺史府中的重要佐吏,但地位低于别驾和治中。照理说,无论萧馥是否年幼,都轮不到孙宗明代行州政。

  孙宗明坐大,除了靠他自己的个人的才干和野心,也离不开萧馥的纵容——是萧馥自己太顾念旧情,太依赖能人,才使他遭遇了那次的危机。

  现在孙宗明不在了,难道他要扶立另一个孙宗明吗?他不要。所以他的军府中,只剩一些初出茅庐、尚易驾驭的年轻人。王瑾之二十三岁,苏颖二十七岁,韩谟二十九岁。他的记室参军,竟然还是个十六岁的姑娘!

  坐在船头晃晃悠悠,他觉得自己的命运、建康城的命运,此时都像风中小船一样随波沉浮。他能做的只是紧握船舵,但翻不翻船却无法由他决定。

  他身边的两个士兵接连打了呵欠——经过白天的事情,大家都累了。离萧馥近的兵士还在强打精神,远一点的干脆倚船假寐。

  突然,靠近上游的江岸那边发生骚动,一骑快马踏着涛声飞驰而来。马上的副将甚至来不及行礼,就带着喜色大声报告道:“王爷,上游有船来了,江州的船!”

  萧馥大喜,蹭地站起身,赶紧下令士兵开船,将他送去迎接援兵。

  船驶了没多久,前面的骚动越来越厉害,有人大喊大叫,撕心裂肺,却听不清喊的什么。原本整齐排列的船舰,也开始乱了队形。

  从上游吹来的江风隐隐捎带着硝烟的味道。萧馥以为自己眼花,但见远处有被雾气晕开的黄色星光——

  这是萧馥昏迷之前,最后记得的一幕。

  即便是千卜万算,有些事情还是没法提前设想。

  一是鲜卑人凭江饮马,居然旋即归去,白白让州兵惊了一把。

  二是诸人以为鲜卑军会隔几日再来骚扰,待我方颓而不备再作攻击,没想到鲜卑人当晚就卷土重来了。

  三是以为鲜卑人长于陆战,应当会临江挑衅,引州兵渡江上岸,歼之,再夺船而济。没想到鲜卑人竟不避短,直接趁江雾浓重从上游乘船而下,直抵建康门户。

  四是萧馥等人早已向都督江州军事的刺史谭容舟求援,但对方始终没有回复。夜里拨开浓雾,见数百战船上飘扬着江州旗幡,众人大喜过望。孰料萧馥正要驾船相迎,江州船队突然齐发火箭,把泊在港口的州兵船舰都烧着了,也险些要了萧馥的命。

  船上的人,是鲜卑!

  谁说鲜卑下江南是贪于财货而一时兴起?此番筹谋必费时良久。敌方苦心孤诣,誓要分隔大晋半壁江山。江左军府却是左顾右盼、瞻前顾后,以至于夜半狼狈应敌,且孤立无援。

  所有幸存的船舰都立刻缩回建康北边的江域,并以事先准备好的巨型铁锁沉江,以拦截敌船。州兵边打边退,跑得快的进城了,余下的只能尽其所能与鲜卑同归于尽。

  陆南生等人回到广陵时,天已大亮。

  泊船附近的岸上通宵有人站岗,宿营地中的流民也已随着军鼓擂动而清醒。屯驻广陵的半年中,这鼓声响起的时刻分毫不差,不曾有一日松懈。

  如果说建康城中的州兵有畏战苟安之心,那么被迫在广陵吃着并不充盈的嗟来之食的流民军团,则时刻都有冲出营地杀敌建功的热血。

  他们离乡背井,颠沛流离,因为一无所有而无所畏惧。

  他们曾跟鲜卑数度交手,早就偷学了胡骑的战术。

  他们从平原到丘陵,习惯了在不同的地形横戈跃马。

  更重要的是,对他们来说,鲜卑固然是强敌,却绝不是不可战胜的神话。

  离容刚上岸,走了两步,只觉得脚下软绵绵,好像地面也像江波那样起伏晃动——她真想这辈子都别再坐船了,但她还是抓着陆南生的胳膊问:“现在就整兵渡江?”

  萧馥爽约是否是因为鲜卑突至,陆南生等人还不清楚。如果建康那边什么都没发生,而陆南生竟然率领流民渡江南下,那么广陵军不但没有救城之功,反倒成了乱贼暴民。

  陆南生在江舟中时早已算定,他说:“走,但是不急。你留下。”

  “你先……”离容才说了两个字,就突然呕吐起来——一夜乘船来来回回,已超出了她身体能承受的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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