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笔,弯弓搭箭,把“劝退书”嗖地射在了鲜卑士兵的甲盾上——看来乡射之礼中的射箭游戏,也不是白玩的。
士兵慌忙取下被退回的“劝降书”,一路飞奔,将其递到段长秋手中。
段长秋展开卷轴,看着其上龙翔凤舞般的汉文墨迹,笑着说了一句:“彼有人焉,未可轻图。”
第二日,萧馥就醒了,听说眼下领头的人是崔子胤,他有几分不高兴,但没有明说,更不敢在夫人面前有所表示。但他憋闷,总想做点什么,来证明自己作为镇御一方的宗室方伯的威严。
两日后,鲜卑军生怕上游敌至,攻城之势不断加强,猛烈到数里之外都能听到隆隆声。
于是萧馥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东城门以南十丈处,一人高的杂草中,有一个非常不起眼的狗洞——这个离容和万弗萱都钻过的狗洞,前些日子才紧急填上。虽说是狗洞,但其实也不算太小,一弯腰,就能进去。
萧馥先是命城中人赶制了一批鲜卑军服,又在州兵中挑选了长相较为接近胡人的三十个死士,承诺为其安顿家属,令他们穿上鲜卑军服,趁乱出洞,混入敌军中,刺杀段长秋!
这个时候,鲜卑军正集中力量以巨石撞击西面的城墙。建康城的城墙是出名的厚,不过据说西面这边最薄,不足五丈。
从狗洞钻出来的死士,一个个压低头盔,使人更加难以辨别胡汉。然而因为头盔的成色太新,在阳光下显得十分扎眼,他们出来没多久,就被刚好巡逻到附近的鲜卑人发现了。
“你们在那儿干嘛?”巡逻兵之一用鲜卑语问道。
死士只懂汉语,既听不明白也答不出话,这立刻引起了巡逻兵的怀疑。
有一个巡逻兵突然叫道:“他们是汉兵!”
死士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巡逻兵已经飞速转身,边跑边喊着什么。片刻之后,大队鲜卑军蜂拥而至。他们四下扫视,很快,便在在踏折的杂草背后,发现了那个刚被扒开的狗洞。
要钻吗?钻狗洞进去,恐怕城墙里正有刀斧等着他们。然而建康城中美女财宝的吸引力实在太大,外加还有军功的诱惑,鲜卑人只犹豫了一会儿,就端起长矛,俯身往里冲。
负责重新填埋狗洞的几个僮客兵,正在城墙里侧忙碌。见有黄毛贼进来,他们果断丢下铲子撒腿就跑。糟糕的是,看守南城门的兵卒中也杂有僮客,他们四散奔逃,冲乱了正经州兵的御敌阵形。于是乎没过多久,东城门附近的守兵被鲜卑全歼,城门大开。
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建康城破,破于自乱阵脚!
段长秋自己都没想到,喜讯来得如此突然。他勒马回转,率领余下的鲜卑军齐齐挥戈向东。
他们太兴奋了,兴奋到完全顾不上屁股后面有一朵报信的烟花升空,噗嗒一声,使埋伏于山林中的广陵军得到了进军的号令。
广陵军施展做劫匪时像捕猎的虎豹一般轻快无声的疾行术,待他们赶到距南城门半里处时,鲜卑军还正在像洪水一样,一股脑地往城门内涌去。
人太乱,兵太多,东城门太小。这个场面,仿佛节日中的城隍庙,险要被善男信女挤破门框。人声鼎沸,群情激昂。数万大军前呼后拥,淹没在一片震耳欲聋的嘈杂中——
无人发现身后密林里的乾坤。
此次鲜卑西来,是坐的船。跟广陵军一样,船只再多也容量有限,因而运来的马匹数量并不可观。骑在马上的,多半是位阶较高的将领。
“蹴蹴蹴蹴蹴蹴——!”
密林中无数飞箭一齐射来,瞄准的全是马上的人物——
箭无虚发。
倒下一批后,弓/箭手迅速调整方向,再度发射。
又倒下一批。
又倒下一批……
短短一瞬间,死了三茬人。慌乱的鲜卑军这才意识到真正的威胁来自何处。
但晚了,因为箭射中了一个最关键的人物。
鲜卑军根本就不敢相信,他们的大单于段长秋,在快要进东城门的一刻,竟突然哀嚎一声,身形僵在了马背上。大家抬头望去,但见利箭刺穿了他的后颈,鲜血向后喷射而出。
下一瞬,段长秋落马了。
鲜卑大军背后不远处,丛林中坚毅的面庞略微放松了肌肉。
年轻的匪首骑着黑马从阴影中出来,他再次取箭弯弓的动作,令所有刚刚回头张望的鲜卑军都感到胆寒。
☆、只爱阑珊处
乱。
萧馥被东南西北前后矛盾的好消息坏消息弄昏了头。有人说东城门被攻破了,有人说段长秋死了,有人说东面来了广陵军,有人说西面来了江州军,还有人说西面来的不是江州军,而是鲜卑的援军。
事实是,最早进入东城门的鲜卑军已开始在建康城中烧杀抢掠,跟城内守兵发生巷战。较晚抵达东城门的鲜卑军得知了大单于的死讯,有人后撤,有人想好歹抢一把再跑。溃逃者多被广陵军所歼,但广陵军只在东城门外呆了一个时辰左右,见鲜卑军已乱作一团,便离开了。
萧馥命苏颖去东城门督战,而自己则爬上北面的城楼眺望上游,但见远处有楼船万计,密密麻麻地向建康驶来。旗幡招展,但还看不清上面写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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