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录_书海沧生【完结+番外】(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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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小的她怎么回答爸爸的?保证完成任务。

  不能死啊,不能……死。

  她咬破舌头,咬出血,爬出房间,爬到爷爷的书房,她满嘴都是血,含泪看着爷爷。她喊他:……爷……爷,不……想……死。

  她从那一刻就知道,自己定会活着,只要自己疯了,无论真疯还是假疯,都一定会活着。

  而她的活着,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爸爸的妻子。

  她的妈妈……妈妈!

  “大姐……”有人叩门,门外站着一个背着一麻袋大豆红薯的农村汉子。

  快至春节,家家户户亲戚满堂,老实巴交的汉子来探亲。

  那是阮宁的小舅舅。

  那个因为有了犯罪记录,无法读大学、无法打工,只能回乡务农的小舅舅。

  她有一个小舅舅,她的小舅舅白净爱笑;她有一个小舅舅,她的小舅舅聪明好学;她有一个小舅舅,她的小舅舅最爱看武打的电视剧。

  门外站着的,是她十八年后的小舅舅。

  黝黑粗糙,满手茧子,满脸皱纹。

  阮宁一回头,眼泪便掉下来了。她看着小舅舅,仿佛还是那个委屈了便要舅舅抱着举高的孩子。

  那双浑浊的眼珠看了阮宁许久,汉子放下扛着的麻袋,擦了一把汗,木讷地看着张暨秋,有些怕人地避开别人直视的目光,嘴吸许久,才说出一句:“大姐,不要逼孩子。”

  张暨秋有些愤怒,有些受伤,她碰到与亡夫相关的事,永远不复平时的温柔酒脱,她像一只困兽,恨道:“你知道这个小畜生都干了了什么吗?她未婚先孕,还骗我说孩子爸爸是个死人!她不肯打掉孩子,不肯再结婚,要为一个死人守活寡!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生下这个畜生!”

  阮宁冷笑:“对,你上辈子还造了孽,所以嫁给了我爸爸!”

  张暨秋指着她,说不出话,不一会儿,歇斯底里地哭了起来:“你给我滚!我不要你这个死孩子!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就这么槽践我,对,我是造了孽,你爸跟你都是我的孽,我上辈子的债!我为了谁才匆匆改嫁,我伯谁出事才匆匆改嫁?你这个畜生,你这么槽践我!”

  阮宁满眼茫然地看着痛苦的妈妈,她有些后悔自己说了这些话,可是看了妈妈的眼泪,看到她为爸爸流下的眼泪,却觉得心中莫名的畅快。地是这样狠毒的孩子,默默跪在地上,许久,才似觉察出痛觉,失声痛哭起来。

  “不要逼她了。”张至仲轻轻拍着暨秋的肩膀,劝慰着她,可反反复复却说不出什么来。

  暨秋哭着戳着阮宁的额头,骂着她,阮宁擦掉眼泪,却像个木头人,低着头,不吭声,凭她打骂。

  张至仲叹息了一声。他如今麻木而蠢笨,但却像是说着这世间亘古至今的真理,直直地抬头重申,迎上暨秋的愤怒:“姐,不能打掉孩子。小栓不愿意。”

  小栓不愿意打掉孩子。

  我的孩子小栓不愿意打掉自己的孩子。

  阮宁看着张至仲,看着他浑浊的眼珠深处的包容和慈爱。

  她有一个小舅舅,她的小舅舅这辈子未婚:她有一个小舅舅,她的小舅舅这辈子却有一个放在心尖的女儿。

  第十八章 谁给我我尚方宝剑

  滔澄婚礼的时候,已经怀孕四个月,渐渐有些臃肿。

  她化完妆转身的时候,不是阮宁曾经想象中的窈窕的模样,当然自己也不是想象中的模样。

  她幻想应澄澄化着精致的妆容,自己站在她的身旁,流着欣慰和祝福的眼泪,而既然澄澄都结婚了,自己自然也是有个男友的,男友走暖男风,替她擦着眼泪骂她小傻瓜。

  事实上,现实是,她吐得像护城河,闻着应澄澄脸上的脂粉都要额颤巍巍后退几步。最后,接亲的队伍要冲进新娘闺房,208的姑娘们又是堵人要红包又是出难题,只有阮宁被安置在新娘房后方的阳台上养胎。

  闺房内喜庆喧闹,窗外有徐徐微风。怀孕两个月的阮宁昏昏欲睡,不大能思考自己究竟身在何处,而一点都不曾凸起的小腹又使她不时地疑惑,这一切,是不是只是自己做的一个白日梦。

  那日,在小舅舅的劝阻下,妈妈勉强同意她留下孩子,却恼恨得不想再看她一眼。阮宁抱着肚子,心中并不如表面表现得那么坚定。事实上,她惶惑而不安,也生怕一切只是自己的错觉,那天同她在一起的压根儿不是俞迟的鬼魂,或许最贴近真相的事实是,有人趁她喝醉占了她的便宜,而这个孩子,也许只是荒谬中结出的果实。

  阮宁想到这里,头痛欲裂。二月做B超,说是有了胎心胎芽,娃娃渐渐分化成了一个小小人儿,发育良好。

  大夫问她:“你要不要?”

  阮宁茫然地拿着B超单子,出了医院,坐在林荫道旁的长凳上,痛哭起来。

  他有心脏了,他依很着她的心脏,安心而懵懂地成长着,如果知道这世界上唯一认识的人要打死他,必然无力反抗,可是他会痛苦,他也会有悲伤难过的情绪。

  没有做过妈妈的人只会觉得这是苍白无力的圣母情怀,可是做了妈妈的人,才会明白,“妈妈”两个字究竟有多沉重,又有多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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