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不要……”侯二呻/吟着,发出绝望的呓语,地狱之门在他面前洞开,食腐的群鸦饥渴吸吮孩子的血肉。
余哥手指一摆,示意手下上前拿起针筒,赵儿抬手啪得一声横在那人胸前,不容置喙:“我来。”
手下不敢来硬的,征求地望向余哥,余哥笑,哄孩子般道:“不需要帮忙吗?”
“第一次……”赵儿意味深长地说,“不好给别人。”
这话满含浓烈的暗示,余哥的眼睛刹那亮了,显然被这句话透出的臣服感取悦。他大度挥手,赵儿抿了一下嘴唇,拿起针筒,端详了一下针尖,随后在手臂内侧找到青色的血管,三十度俯角,泛银光的针尖刺入肌肤,活塞推动,那管液体在众目睽睽下打入她的体内。
几乎是同时,针筒从她无力的掌心落下,摔得四裂,同时砸落地面的还有双膝,她失魂般跪在地上,侯二被解开铐子后竟不敢去触碰,这孩子轻得像是一片落叶,脸上混合了瘾头发作后得到满足的欢欣与狂喜,覆灭人生其他一切欢愉,唯将对极乐的饥渴刻在大脑皮层里,那是纯粹的快乐,也是纯粹的黑暗。
两日后,西十五号仓库。
“三天一管,余哥吩咐的。”来人将一个盒子放到桌上。
侯二恨得想将那盒子摔碎,被固定在墙上的铁索锁住的赵儿已经看见了那盒子,费力去够,锁链却不够长,她将链子绷紧到最大限度,徒劳抓挠桌角,头发凌乱垂在脸上,顺着呼吸微微拂动。
她的左臂注射的地方完全肿起,青红骇人,侯二检查过,看出了她曾试图反抗的痕迹,那一针没有直接注入静脉,而是刺入肌肉,但药效依然强烈。茉莉花这种东西,沾上一点儿就别想忘记。
“咱不打了好不好。”侯二蹲下,也不管她神志清不清楚,跟她打商量,“你就忍一忍,过去就好了。”
赵儿瞳孔的焦距只聚焦在桌上的盒子上。
“看着我!赵儿,看我。”侯二将赵儿的脸用力捧起,“有一天,总有一天余哥会这样,要你拿自己做交易,你要打吗?你还要打吗?”
那张小脸上神情迷茫,仿佛没有听懂。
“你醒过来,你醒过来跟我谈!我要听你说话,你真的要吗?”
他用力拍打她的脸,用蛮力挤压她的伤处,同时反反复复确认:“在你清醒之前,我是不会给你打的,我要听你亲口说。”
持续了一刻钟的痛楚,终于令她恢复一丝清明。
“要打吗?”侯二平静地问。
很久,赵儿说:“要。”
仓库外似乎传来海燕一声短促嘶鸣。
侯二单手取出盒子里的针筒、汤匙和一小包“茉莉花”,翻兜找打火机,但赵儿明显等不及,一把夺过针筒,侯二刚想叫出声,只见她将空针筒高高举起,借助冲劲狠狠刺入前臂,同一刻,她发出一声长长的、濒死的咆哮,像是命运之神敲响的丧钟,含着飞雪的酷烈。
血没有立刻涌出来,赵儿突然开始搅动针筒,向呆愣的侯二嘶声叫道:“肥皂!”
侯二来不及多想,顺手就将窗台上晒着的硫磺皂扔过去。
她拔出针,血一股股涌出,拿麻布拭去多余的血水,拾起肥皂用力搓洗伤口,直到那里红肿发炎,浮起大片淤青。
侯二恍然明白她在做什么,她在制造注射痕迹与药物反应,她哀叫着,咬牙切齿,抵抗极乐的迷醉,滑入痛苦的深渊。
做完这一切后,她终于筋疲力尽,侯二端来毛巾和水盆,扶她起来,缓慢清洗她布满血沫的手臂,青紫与红斑爬满大块区域,他擦了一会,低声问:“不是说打么?”
回应他的只有呼吸,侯二以为她昏过去了,洗完后,赵儿却忽然开口:“它对我不好,我不认。”
“谁?”
过了一个世纪的寂静。
“命。”
天底下,再没有什么比得到一个听话能干的宠物更舒心的事儿了,余哥沾沾自喜,认定赵儿已经沉沦于茉莉花给她带来的莫大乐趣,调养个把月,就基本成了。
赵儿被放出仓库已是一个月后,她恢复了每早沿着长堤负重跑,借助大量运动、苛刻饮食,以及植入皮下通电装置戒瘾。这段时间,侯二盯梢王斤,巧合中救了他一命,顺道把人给绑了回来。
按侯二自己的想法,是想将他的头撞到西天石上,了却这个麻烦。赵儿没准,仍好吃好喝招待着,不过王斤在瞧见她满胳膊的针孔后,嘴里的半块馒头再也咽不下去了。
王斤的神情吓人,一把捏住她的手臂:“你你你——”
赵儿自上而下俯视他:“捡了条命算不错了。”
王斤一怔,讷讷松开手,嚅动嘴唇:“我会将他们绳之以法……”
“谢谢您了。”
两边静了片刻,赵儿咳了一声,挑起话头:“我问一句,我是怎么被牵扯出来的?”
王斤浮起难言的神色,既惶恐又愤怒,五色染缸一般的脸阴晴不定,虽然怀疑刘处长,却还是辩了一句:“刘……他没有和余诚滨有来往,我查过了,一点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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