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所一西一东两个洗手间,东边装潢得体,西边因为马桶曾被某个膀大腰圆的客人坐裂过,挂上维修的牌子,空无一人,清洁用具乱七八糟堆在门边。
朱定锦在西厕洗干净手,两根手指伸进口腔按住自己的舌根,压住不到半分钟,胃里的东西顺着食道直往上翻。
她双臂撑在洗手台上,吐得厉害。
某个瞬间,她听到门口有响声,想抬头瞄一眼,但喉咙又涌上一股呕意,她掰开水龙头,把头伸到急湍的水流下。
高跟鞋的声音不紧不迫,越来越近。
一只手直接把她从水柱下捞了出来,朱定锦的双眼被头发上涓涓淌下的水流冲刷,压根睁不开,过了一阵,视线聚焦在镜面上,与魏璠冷淡注视她的目光在镜中对上。
红是暖色调,但魏璠脸上妆容的红太正,隔着镜面,正到遥不可及。
“喝吐了?”
魏璠的语调平铺直叙,仿佛在说“活该哦”。
朱定锦把湿淋淋的头发往后捋:“催吐的,缓一会就没事。”
魏璠松开她的头发,从手提包里拎出一袋百利包的纯牛奶,啪得一声甩在洗手台上,经常有艺人会塞一两袋牛奶去赴饭局,用以解酒。
朱定锦摇头,递回去。
“不顶用,酒里有东西。”
魏璠的眼睑往下一压,脸色瞬间沉下来。
“万臻彻底不要脸了?”
“不是我这边,估计是您那边席上的。”朱定锦轻声说,“保险起见,您还是快些回去。”
她弯腰打开水龙头,捞了把水泼脸上,用袖子擦擦滴水的下巴,走入一个隔间,将马桶盖拨下来,低头坐上去,双手挠乱了自己的头发,似乎在缓解头痛。半晌朱定锦抬头,见人还没走,不由发出一个询问的鼻音:“嗯?”
魏璠目光不动,停留在她手腕的褪色红绳上。
半晌,眼神上移,二人对视片刻,魏璠提起包,推门出去了。
朱定锦坐在马桶上缓过酒劲,在冷水下用力搓脸,走出去时饭局已经散了,听张宏起说,魏璠回来就说时间差不多,该走了,卢总旁边一个什么总张罗着倒酒,提议走之前所有人都举杯干一次,魏南墙送过去一句:“恕不奉陪。”,带着傲峰名下的师妹们先行离开,给其余姑娘也配了车送回家。
大腕散场,胡总刘总酒足饭饱,再聊下去也没意思,闲扯几句就把话转到“改日再聚”上面,原纪和昊威的两位喝得不少,不约而同告辞回宾馆休息。
主管本着“送佛送到西”的态度,人跟着去外头送,偌大一个包厢里杯盘狼藉,几个服务生手脚麻利地收拾。
张宏起拍拍她的肩:“怎么样,张哥说话算话吧,绝不让你竖着出去。”
朱定锦拾起桌上的手表,放进口袋:“那可真是托您的福了。”
离开西梅会所,将近夜里十一点,张宏起开车把主管送回去,搭在方向盘上扭头问朱定锦:“是把你放到怀钧门口吗?”
红绿灯从挡风玻璃外投射进来,后座的光线阴暗单一,朱定锦半张脸模糊不清:“我喝成这熊样,去怀钧干什么?吓我男朋友吗?”
绿灯闪,张宏起打转向灯,避开去怀钧的路线:“你回阳石?”
“嗯。”
张宏起问:“不打招呼?”
“跟他打过电话了,我被子晾了两天,回家收。”
第二天一大早,朱定锦买了汽运票,准点赶到怀钧东楼,顾小律站在东楼门口翘首以盼,见到她气喘吁吁跑来,明显松口气:“好,好,就怕你跟我请假,昨天姜逐一直在打我电话,问你去哪了,快十一点还没回来,没出事吧?”
“没事,酒喝多了。”朱定锦抓了抓头发,“我昨晚跟他报过平安了。”
顾小律点头:“那就好,你经纪人——张宏起是吧?以后再出这样的事你别答应,把电话给我,这是耽误拍摄,不遵合同,让万臻陪违约金。”
朱定锦笑笑:“谢谢顾导。”
车队开往新的拍摄地点,助理小程分给朱定锦两个早点包子,陈西源的生活助理扔过来一个卤蛋,殷勤道:“陈哥给你压惊的。”
和陈眯眯眼拍了两天的戏,一起吃盒饭一起挨过冻,熟了不少,到了场地两人会师,陈西源带着他的那一份义愤填膺给她助阵:“小朱,你那个经纪人是个什么东西?根本没把艺人当人看,自己没本事,把艺人拉出去当挡箭牌,又不是为你抢好本子好制作,有病啊这是。”
他的经纪人萧大丞手下就带了他这么一个宝,吃穿都是头一份,典型的亲爹养的不懂后爹家的苦。
朱定锦正在烧水,随口道:“张哥那人,好说不上善男信女,坏也谈不上穷凶极恶,油腻腻,抠索索,就那样吧。恶得有限,像小寄生虫,你很想把他一巴掌打死,但他想的只是吸点血,富养自己,苟且安身——他会把你带到火坑边上,但又不敢把人推下去,出了事,不等报应来,自己就能把自己吓得六神无主。”
陈西源厌恶地皱眉头:“这种人真倒胃口。”
“小恶之人,多得很。”水壶开了,朱定锦给他倒水,“这只是你的喜恶,又没有人依附你的喜恶生存,你也没办法用喜恶定一个人的罪。”
52书库推荐浏览: 十载如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