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枭图_十载如憾【完结】(25)

阅读记录

  说完男主人又说女主人,“还有她妈,说是去什么岛上养病,这又有谁讲得清呢?她连电话都没打过一个,看都不去看一眼,这是养着她妈,还是关着她妈呢?阿弥陀佛,说不清说不清……”

  访风辗转反侧,母亲的声音如佛经缠绕她,绵绵不绝。

  赵伏波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是一个令人恐惧又安心的存在,尤其看人的时候,像是有什么东西透过地底的缝隙,一动不动地窥视。

  母亲哭了大半夜,到清晨沉沉睡过去,她蹑手蹑脚跑出卧室,终于在一间健身房找到赵伏波,屋子正中垂下一个沙袋,杠铃拉力器乱七八糟堆在一面墙上。

  赵伏波从墙上的镜子上看到她,手臂用力,扯掉器械电源,光脚从跑步机上下来,头发没抹摩丝,自然而然垂在额头上,浑身只有黑背心和热裤,裸出大片皮肤。

  她用白毛巾一边擦汗一边问她:“什么想法?”

  访风张张嘴,说出了违背母亲意愿的真实愿望:“我想……想和姐姐一起。”

  赵伏波就笑笑:“你妈不会揍你吧。”

  访风埋头不说话,赵伏波扔开白毛巾,屈膝坐在窗台上,向她招手:“过来,我问你,两条路的利弊,比重各占多少,一条一条说给我听。”

  访风呆住了,她眼巴巴望着赵伏波,脑子一片空白。

  赵伏波很有耐性地等,足足过了十分钟,啧了一声:“原来你是脑子一热啊。”

  访风攥住衣角,脸涨得通红,想辩解,却吐不出一个字,赵伏波从裤兜里掏出一支马克笔扔过去,啪得一声,在地上滚了几圈:“说不出来就写,写不出来——我给你开张支票,拿着出去吧。”

  马克笔仿佛千斤重,她拾起来,趴在地上开始写一二三,也不管有没有语病,不会写的字用拼音,绞尽脑汁将字数慢慢扩充至五十、一百、两百,还是不敢停下,光可鉴人的木地板上密密麻麻布满她狗爬似的字。

  赵伏波站起身,走到她身前,缓缓蹲下:“很好。”

  访风抬头一眨不眨看她,手腕酸疼,握笔的指头轻微颤抖。

  赵伏波笑了一笑,顺手把她翻进颈子的衣领正过来。

  “人生的路要自己走啊,访风,眼光放远一点,才能走得无所畏忌。”

  很快访风与母亲搬离了小公寓,赵伏波给她办理退学手续,请私教在家教导学业,空闲时间就把她带到公司,随她去各个部门观摩学习。

  随着她越来越深地接触集团内务,赵伏波指派了一个人给她,总经理高级秘书严宏谦,工资同样不走公司账本,真实身份是赵伏波的私人律师。

  那时怀钧名义上的总经理李烨叶,是怀钧大洗牌后的产物,从一开始就被完全架空。

  李烨叶不是没有反抗过,他曾试图收买大权独揽的严秘书,严宏谦也不知道是开玩笑还是嘲讽,当场拒绝:“不敢,赵董在我家安了炸弹,钱我多得是,命只有一条。”

  集团从股东到职工无一不忌惮赵伏波,却无法否决她天赋般的才能,前老总赵怀赫入狱前后,正值市场弥漫着一种空前的死气,扒改洋曲,古词新唱。而赵伏波上台,是闪耀的“赌博时代”的开端,她的议案与决策,让怀钧从一条“大阴线”蹿到股价涨停。

  “怀钧和原纪不同,原纪是卖场,怀钧是赌场。如果在原纪,一件产品卖不掉,可以降价转型,可以换季再卖,及时止损;怀钧没有这么多机会,它压榨市场的同时也在压榨自身,你不全力以赴,就全盘皆输,然后踢出赌桌。”

  这是《失聪月刊》对两大唱片巨头的评价。

  姐姐手腕强硬,妹妹心思缜密,一个继任董事长,一个未来总经理,戏剧性之强,闻所未闻,众人期待赵家同父异母的姐妹大战,如同想要弥补没见到上一辈原配小三打起来的遗憾。

  访风被这些传言吓得魂不附体,跑到赵伏波办公室磕磕绊绊地解释,赵伏波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神情看她:“听到风就往我这吹?那你说说,我是开门揖盗,还是引狼入室?”一根手指点在她头上,“那你也得有那个造反的脑子。”

  访风被训得缩脖子,连忙把头埋到胸口。

  然后听到赵伏波说她:“傻东西。”

  访风第一次参与董事会事项,是作为归档文秘跟随在姐姐身后,一进门就收到数道目光,她私生女的存在在集团并不是秘密,自然也有人很不满赵伏波培植亲属的做法:“小兔崽子能干什么事?”

  赵伏波就笑了:“我也是小兔崽子,我干过的事可多了,要办个展,让你们鉴赏一下么?”

  厅内陷入暂时的安静,赵伏波坐到席位上,将手上的打火机扔到桌上,反手抓住访风的手,按在上面:“年纪是小了点,不过少年虎胆嘛,现在集团要的就是团结和冲劲。”

  打火机银制的光从手缝间漏出,她笑笑,“大家可别欺负人啊,即便我退了,也还没死呢。”

  访风的手心紧贴打火机,冰冷的外壳隐隐发烫,从手掌蹿进心脏,她是如此真切感受到压在她手背上的那只手血液沸腾,从骨子缝里冒出火,烧出滚滚白汽,像雪地里一刻不停奔驰的狼。

52书库推荐浏览: 十载如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