楮沙白心里有了底,眉开眼笑:“哎,一定一定,咱两拉钩。”
朱定锦:“我不跟你拉钩,你把电话给姜逐。”
姜逐闻言放下琴弓,双手沾满松香,接过电话夹在肩膀上,边拿湿布擦手边说话,嗓音下压八度,又轻又好听,在凛凛寒冬化成一江春水。
这情感表露比在录音棚里多十倍,百分百诠释什么叫“说的比唱的好听”。
楮沙白受不了他,走出乐器室,迎面刮过来一阵凉意,客厅面北的窗户没关紧,风全往那一线的缝隙里挤——准是郑隗干的好事,这人记开不记关,记吃不记打。
他过去使劲把窗缝给合严实了,靠在上面,拢着手向外张望。
入冬的宣义总是弥漫一种温柔的干冷,阳光薄而寒,懒洋洋洒在电线交叉的大街小巷,天空涤荡成透亮的碧蓝色。
不远处就有一家音像店铺,卷闸门前立着纸板,“守望”海报挂在正反两面,满是风吹雨打的痕迹,看样子贴在上面足有两个月。
楮沙白安静眺望,从街口,一直望向远处模糊的楼影,半晌叹出一口气,他们红得太快了。
这给他强烈的不安全感,爆竹炸过后往往一片狼藉,公司的过度消费,根本不是长久之计。
十二月守望的正式专辑上市,收录十一首曲目,其中包括《为我向夜》的全新Remix版本,势头比《断章》猛得多,音像店的海报张贴出来,不到两小时抢购一空,无论是销量收听率都呈现出现象级霸榜。
继《为我向夜》专辑大卖,文化局审批下来,“五千年”演唱会定在一月底。
赵访风将侯二送过来的决策公布出去:“不发行首唱CD,直接把‘五千年’演唱会票价翻一倍。”
这场万众瞩目的演唱会举办在市中心的黑石多功能体育场馆,大场地,可容纳两万观众,上级放权,特许守望团队参与演唱会各类细节,包括舞台创意与演唱风格,以及策划部署与检测设备问题。
管彬杰忙得焦头烂额,公关,宣传,通稿,舆论,人红是非多,娱记小报瞎写什么的都有,在这当口歌手状态不能受影响,报纸一律没收,拔电视天线,让他们专心准备演唱会事项。
守望团的五人只要出门,必定武装到脸,与世隔绝,有条不紊地进行到一月中旬,黑石场馆后台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这位客人登门,让管彬杰吃了一惊:“夔老师?”
二人在往年的年会酒桌上有过几面之缘,夔彷是汲汲营营的小人,管彬杰是中庸之道的士子,话不投机半句多,并不算相识。
夔彷也不是奔着他来的,他带来一个人,时尚搭配顾问李红橼。
李红橼为外籍华裔,五岁移民海外,洋文说得比国文流利,知名艺术院校高材毕业生,二十七辞去高薪工作,随思乡心切的母亲回国内定居。
夔彷介绍:“这就是密斯李,点石成金的行家。”
他身侧站着一个男人,高个头,体态修长,头戴宽沿帽,从帽檐下轻轻挑起眼角,柔和的亚裔面孔,不高鼻梁,不深眼廓,却令人想起希腊神话中的那耳喀索斯。
管彬杰伸手与他相握:“密斯李,幸会。”
李红橼的第三字笔画太多,许多老板往往叫到“李红”就卡壳,十有八/九要蒙字音,显得很没有学问,于是干脆学蹩脚外文发音,一致喊他“密斯李”。
下面员工照葫芦画瓢,逐渐把这三个字音喊成了业界共识。
夔彷淡淡道:“密斯李的时薪很高,不要寒暄了,直接开始吧,姜逐队长呢?叫他过来一下。”
助理得到管彬杰授意,立刻放下手上东西去叫人。
姜逐与楮沙白正在脚手架上测试音响设备,郑隗偷偷摸摸过来说:“来了个洋鬼子。”
正副队长不以为意,打发他去拿电池,过了一阵,助理十万火急地将他们叫到化妆间。
楮沙白小声道:“哪里洋了?他还单眼皮呢。”
姜逐坐在正中的椅子上,李红橼围着他转了几圈,叽里呱啦与夔彷说了一通,郑隗用胳膊肘顶顶楮沙白,得意:“我就说是,看这鸟语说得多溜。”
夔彷听完点头,朝管彬杰翻译:“造型是第二层皮囊,越是拘着,越难以放开。”
李红橼又比划了一通。
夔彷接着翻:“外貌是一种特质,需要反复锤炼打造,这与皮相有本质的区别,他有这样丰盛的灵魂,注定与寡淡不相匹配。”
郑隗嘀咕:“丰盛的灵魂?怎么感觉像在做菜……”
接下来他们就被赶了,李红橼将人满为患的化妆间清空,只留下夔彷与管彬杰,过了三个半小时,才放人出来,出来前姜逐的妆全部洗净,美名其曰“惊喜要留到最后一刻”。
李红橼收拾东西离开,直到“五千年”演唱会当天,又在夔彷的陪同下出现在后台。
这回队友们总算见到庐山真面目,郑隗惊掉耳麦:“熊……熊猫妆?”
管彬杰纠正:“小烟熏。”
郑隗觉得不可理喻;“谁……哪家的歌手……化这样的妆……”
男歌手的妆千篇一律,论及女歌手,在这个天蓝色眼影流行的年代,除去摇滚乐队的女歌手的金属浓妆,张艾喜也不敢轻易尝试烟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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