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没想到,立规矩的第二天,队长带头逃训。
“带小朱姐去吃冰淇淋了。”丁一双摇着腿,“冰淇淋和棒冰是一个东西吗?”
冰淇淋着实是个新鲜玩意,宣义今年夏天才在城北开了一家冰淇淋店,店名也起得很洋气,叫伊丽莎白,灯箱上全是花体英文。
入秋的天忽热忽冷,冰淇淋店的生意往淡季走,更把顾客当上帝。
朱定锦挑了半天,在橙子味和草莓味间摇摆不定,姜逐掏出皮夹付钱:“钱够的,都要吧?”
“吃不下。”
“吃不下给我。”
朱定锦一手端一碗,走到窗边的两人桌坐下,老板一边洗杯子一边目不转睛看六寸老电视机,上面正在重播昨天TVGM的现场。
朱定锦咬着勺子瞄电视,姜逐伸手挡她视线:“你别看。”
“都没蹲过你现场。”朱定锦摘掉他口罩,喂了他一口冰淇淋。
姜逐双臂交叠在桌上,下巴垫在手臂上,等舌头上的冰坨渐渐化了,轻轻问:“明年应该有一场演唱会,你来不来?”
“没钱买票。”
“给你留。最前排的。”
又被喂一口。
六寸电视屏幕被里面雪白的闪光灯吞没,人影闪烁,渐渐模糊。
瓜分完两碗冰淇淋,姜逐戴上口罩,与浑然不觉的老板道别,随朱定锦去了超市。
朱定锦将清单给他,兵分两路去购置用品。
她挑了些护手霜,拎着篮子左顾右盼,见姜逐提着单子上的清洁用品,在“宴宾客”的专柜前停留了好一会。
“宴宾客”是白酒的牌子,铝盒包装,很上得了台面,与名字相称,这种酒的用武之地就是各类饭局,不适合私自小酌。
朱定锦觉得奇怪:“你买酒?做什么?”
姜逐掩饰地转身:“没有,就看看。”
朱定锦狐疑地瞅他。
姜逐抿着嘴眼神飘移好一会。
“我老家地方偏,不怎么认外面的证,还是循着老一套,办过酒席,就是成了。”
“酒席要提前几个月准备……”
“你今年过年……跟我回去吗?”
这段话又隐晦又颠三倒四,像隐藏在棉花团里的一根蛛丝,欲绽不绽。
但有什么亮光在朱定锦脑海里一闪而过。
她脱口而出猜想。
“你刚才那个,是求婚吧?”
姜逐条件反射道:“不是正式的!”
猜中了,朱定锦一头磕在货品架上:“你还想求几次啊?”
“我怕你不同意……准备了十次。”
“……”朱定锦无言以对,“我要是十次都不同意呢?”
姜逐似乎没想到这个可能性:“不……不会吧。”
又拉住她的手,软软的,暖暖的,轻轻晃了晃:“不会的吧?”
他安静地看着她,没有忐忑与忧虑,不见未来,完完整整停留在此刻,在海天尽头,四目相对。
人在做选择时,总会遭遇相对论,好比现在,时间切片,水滴凝固。
朱定锦环顾一圈,四周仍保留瞬间停滞的熙熙攘攘,新增的坚果竖起买一送一活动牌,蚝油降价的黄色商标,电风扇上系着毛边布条,儿童区卖不出去的掉色芭比……
抹掉闪光灯的惨白,也只剩下柴米油盐。
时间解冻,重新流动。
于是她轻轻应道:“嗯,不会的。”
大约就是那么一个契机,在不经意的一粟之隙,宇宙大爆炸,而后渐渐凝固成令人神往的美丽星云。
脑内十万个炽热奇点坍缩的姜逐不知道自己如何归来,回来推开门,立刻遭到了兄弟们的迫击炮式追问。
楮沙白起先只是指责他带头逃训,姜逐一言不发,坐到沙发上,拿垫子蒙住脸。
众人愣了:“这是怎么了?”
阿黄连忙端来凉白开,姜逐放到脸上降温了好一会,才隐约透露了某个惊世骇俗的新闻。
“……”
暴风雨前的宁静中,迫击炮们开始填装弹药。
半分钟后,楮沙白的攻击尤为猛烈且富有想象力。
“你在超市求婚?我的亲哥,你怎么不拿把二胡去马路牙子上拉一首婚礼进行曲呢?”
郑隗还乐呵呵道:“这主意不错,带个破碗,还能把礼钱赚了。”
“烟花呢?蛋糕呢?香槟呢?戒指呢?”楮沙白一脸不忍直视,“你就提着锅铲,推着厕纸清洁球,把婚求了?小朱还答应了?她没打你是真爱啊兄弟!”
姜逐抱着头,耳根通红,独自高烧到脑袋冒烟。
唯二有女朋友的郭会徽煞有其事道:“姜哥,你应该把TVGM的现场气势用在求婚上面,比较有魄力,佳荔来,我们给姜哥演示一遍。”
说着解开衣服纽扣,抹了两把头发,摆出偶像剧的气质,一手按在墙壁上,捏住孟佳荔的下巴,深情款款。
“女人,跟我回老家结婚吧。”
客厅诡异地寂静一秒。
楮沙白抬起腿给他一脚:“你他妈好好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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