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最后就变成,心下焦急的张小白独自开车下山了。
小辉看着熟悉的车尾在转弯处消失,隐隐有些不放心:“张总一个人开车能行吗?”
康晓灵穿着粉色的雨衣,站在他身边抿嘴笑:“放心吧。怎么说他也是有驾照的人,而且这么大个人了,能有什么事?相比起来,还是我们之间的合作项目比较重要,不是吗?”
小辉觉得康晓灵说的很有道理,他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这个时候继续工作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雨天路滑,张小白没敢开得太快。依他对康晓灵的了解,她应该不是个会放弃这样一个与他独处的大好机会的,可她说是为了工作才留下的,以她工作狂的体质倒也说得通。
不过他还是感觉怪怪的,这种感觉盘桓在他心间,久久不去。
他这一路开得都很小心,刹车和油门他都试了,没有任何损坏的迹象。直到开进了市区,他也没有发现心里那股不对劲到底出在哪里。
好巧不巧,市区竟然也在下雨,去医院的路上堵得都是车,只能慢慢往前移动。
张小白趁堵车的功夫,给尹美梅发某信,告诉他们他赶回来了,路上车多,他马上就到。
这时,后车忽地按喇叭,声音极大,吓了张小白一跳,他手一抖,手机直接掉到了脚下。
眼看着前面的车又开始缓缓移动,他也顾不上捡手机,立刻发动车子向前,可他一动,车子就熄火了,任他如何打火都打不着了。
外面的雨哗哗响着,砸得车窗玻璃噼里啪啦。
张小白这时才意识到,雨又大了几分,而他跟着车流向前移动,不知何时已经开进了一个不浅的积水坑。
车里已经进了水,手机掉到下面,这一会儿的时间已经进了水,屏幕失灵了。
后面那车见他熄火了,知道再催他也没用,便转了个方向从他旁边慢慢开了过去。
张小白本想趁着积水不是太深,开门下车,可那车一绕,把积水都赶到了他这边,他就想,等他绕过去之后再说。
可过去了这一辆,后面还有一辆又一辆,眼看着积水的水位就要没过车窗下边,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
他便也再顾不得许多,解下安全带,蹲到车座上,打算摇开车窗,从车窗出去,游泳他会,就是没在这么脏的水里游过。
可他又哪里想到,他刚要摇下车窗,车子里的报警器就响了起来,所有的车门和车窗全都自动锁死了,任他如何努力,都打不开哪怕其中一个车窗。
这下,张小白有些傻眼,他还记得这套报警系统是这款车的特色,当车子行驶到恶劣环境中,报警系统就会启动,将车主牢牢保护在车内。
可现在,他根本不需要它的保护。张小白掰了好几个开关,试图将这套系统关闭,折腾了半分钟,他得出一个结论——控制台也进水了。
进了水的手机“嗡”“嗡”响着,是尹美梅给他打的电话,可他根本按不动屏幕,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这下是彻底断了与外界的联系,这车的密闭效果很好,就算他大声呼喊拍打也没人听得见,再加上这么大的雨声,大家都顾着自己赶路,谁还会过多关注这陷落积水的车里有没有人。
张小白发现,他现在唯一能安慰自己的就是,这套报警系统启动后,车子进水的速度似乎慢了不少。
可外面的水位还在涨,很快就没过了车窗上边,再接下来,车顶也要没过去了。
他在座位上蜷成一团,尽量放缓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减少耗氧量。车里残存的氧气供他坚持不了多久,再加上不断溶于水中的气体,他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距离死亡是如此之近。
人真是奇怪,越是能接受最坏的结果,反倒越是平静。
过往发生的一切都像放电影一样在他眼前展开,从小到大,从s城到B市再到白云山,从与什墨水的相识再到现在,都历历在目。
那个得了自闭症的自己,那个立志离家出走的自己,那个风里来雨里去的菜贩子自己……都比不上跟什墨水在一起时的自己啊!
只要有什墨水在的地方,自闭症不算什么,孤苦飘零不算什么,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这个时候,他觉得自己很奇怪,他想他应该再见一面他的那些家人,告诉他们对不起让他们担心了,可他心里更想见到的人,却是什墨水。
那个打架超厉害的什墨水,那个吃到好吃的东西就会笑意暖暖的什墨水,那个不论何时都能保持内心平静,除了面对他时的什墨水。
她究竟去了哪里?
为什么,上天让他遇到了她,却还要跟他玩突然把人抽走的把戏?
“咣——”
有人从后面撞上了他的车子,冲力很大,由于他没系安全带,又是蹲在座位上的,整个人就直接被甩了出去。
脑门一下撞到前面的挡风玻璃上,将眼泪几乎都快撞出来。
张小白红着眼睛,看着玻璃那边的人,一动也不敢动,连眨眼都不敢,生怕他一个眨眼,那人就不见了。
他看到了什墨水!带着简易潜水设备的什墨水!
他不会认错,可这真的不是即将去往阴曹地府的幻觉吗?
那边的什墨水拍了拍挡风玻璃,跟他比划了什么,可他一句也看不懂,他只是激动,十分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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