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桓睁开眼时,睡意朦胧地打了个呵欠,正来回转头活动了一番筋骨,准备再战,忽然瞥见散落在脚边的图。
“咦,什么时候掉的。”
他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
就这么赶了个通宵。
等到二十七日凌晨子时,项桓终于靠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
总算是完成一大半,眼下给木材表面刷了层漆,就等着干了。
余飞凑过来新鲜地用手拨弄,此刻里面的蜡烛未点上,暂且看不到车马竞逐的样子,“行啊你,虽说是不如宫里的漂亮,倒也是像模像样。”
项圆圆无比艳羡地托腮感慨道:“哥,你得空也给我做一个吧,我想要一模一样的。”
项桓朝僵硬的脖颈上锤了两下,简短道:“你想要就自己去买。”
这东西再做一个,非要他命不可。
“不行了,快饿死了。”他起身把手里的活儿搁下,一胳膊揽住余飞,“走,吃饭吃饭。”
“这会儿想着和兄弟去吃饭了?”后者酸溜溜道,“往后有了媳妇,还会惦记兄弟吗。”
“废话。”他俩勾肩搭背地走出去,“就是现在没有才想着你的,有了媳妇谁跟你吃饭啊。”
“……”
项圆圆便被百无聊赖的留在了原地,她是个不肯闲着的性子,心里装不下事,只想等着漆快些干,好点了灯看看这玩意儿究竟怎么样。
早已是夜深人静时分,窗外的风掀起一阵枝摇叶晃。她趴在桌上无所事事的晃荡着双腿,夜风顺着缝隙灌进来,终于惹得她打了个激灵。
项圆圆回头瞧了一眼大开的支摘窗,当即跳下椅子打算去关上。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只黑咕隆咚的物体趁机往里飞。
如今正值隆冬最寒冷的日子,按理说大部分的动物皆已不再活动,但南方和北方稍有不同,此地由于冬季暖和,气候潮湿,故而蜚蠊的生命力十分旺盛,不仅照常出没,反倒非常猖狂,每只足有拇指大小,展开双翼还能飞!
项圆圆自小长在北方,从未见过如此硕大的蜚蠊,一声足以刺破云霄的惊叫如烟花上天。
“啊啊啊啊啊——”
偏偏那畜生不长眼,专冲着有光的地方来。她一向咋呼惯了,动作不禁收敛,第一个打翻的就是手边的烛台。
一桌子铺满了纸和木屑,几乎是一点就着,项圆圆连抽凉气的时间都没有,这会儿顾不得怕虫了,一边尖叫一边用手去扑。
然而火借风势越燃越快,顷刻如星火燎原般蔓延开。等她后知后觉想起去救那盏走马灯时,整个桌面已经是满布熊熊烈焰。
黑烟朝着门窗外涌动。
闻声赶来的宇文钧和淮生在门口着实愣了下,好在他们俩反应迅速,抄起床头的棉被就往下盖,不过片刻便将火势扑灭。
“怎么了怎么了?我怎么刚听到有人说走水了啊……”余飞一句话未完,刚至房外,尾声登时戛然而止。
室内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焦糊味,几个人各自对望着不说话,周遭的气氛呈现出一种大劫将至前的宁静。
项桓拨开余飞猛地跑进来。
项圆圆见到他时便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本能的想将那只花灯往自己身后遮掩。
她这个动作太明显了,愈发让怀里的东西变得无比扎眼。
项桓眸中好似乍然被针刺一般,冒出细细密密的疼痛,他箭步冲过去,把走马灯从她手里夺回来。
毕竟是纸糊的灯罩,饶是火势并不大,却也已然烧成了半个架子。
那一瞬间,他竟有半晌的失神,目光怔怔地盯着手中的断肢残骸,好久都没说出一个字。
项圆圆忽然挺害怕他这样的表情,内心五味杂陈,自责到无以复加,她带了些许哭腔地唤道:“哥……”
项桓蓦地狠狠抬起眼,眼底里的凛冽直逼过来,项圆圆吓得周身打颤,立马躲到了宇文钧背后。
她甚至有种错觉,感觉他哥那神情,像是下一刻就能亲手活活撕了她!
宇文钧只得伸手将她护了护,有些苍白的宽慰道:“小桓,你先别着急……还没全然烧坏,也许能试着补一补……”
余飞见状也回过神来,跟着附和:“对、对,我们帮你一块儿补,指不定几个时辰就好了呢。”
“再说宛遥姑娘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大不了同她讲明情况,让她再宽限几日……”
只剩下三个时辰,天便要亮了。
他知道来不及了,自己已经没有时间再做一个完好花灯送给她。
项桓握着灯架子的手用力紧了紧,说不清为什么,有那么一刻,他生出一种“或许老天爷也不想我们在一起”的苍凉来。
项圆圆见他这神情,也急切的想要将功赎罪,作势往外走:“我这就去找宛遥姐姐……”
项桓忽的一声厉喝:“不准去!滚回来!”
她当即定在原地,委屈道:“哥,为什么啊……”
“你哪儿也不许去。”他冷声说,“就在房里给我好好呆着。”
作者有话要说: 圆圆:助攻?不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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