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从宫外带进宫的毒,那便是宫内做出来的,鹤顶丹朱加特制的药材,方能成就天下剧毒,也就是说,此人不仅善毒,还善药。
踱步走到那小太监身旁,指着托盘上的鹤顶红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说的?”
小太监依旧瑟瑟发抖,却依旧一口咬定:“奴才,奴才不知道那是什么,奴才从来没有见过。”
“想知道本宫为何怀疑你吗?”顾宁不与他分辨,直接将自己如何怀疑,如何派人去查的事情尽数说出:“你大概不知道本宫素来不喜欢海棠花吧,入宫之后,本宫便让人将宫里大部分的海棠树都砍了,唯独云西宫还留下几株,生长的特别旺盛,本宫不欲赶尽杀绝,便留下了那几株,此时正是花开正浓之际。你是御膳房的人,御膳房在东边,云西宫在西边,为何独独你身上会沾染海棠花香?”
先前顾宁在花园中等候召见的时候,这群小太监从身边经过,她对海棠的香味十分敏感,一下便闻见了,当时觉得奇怪,就让乐染和清屏去云西宫看看,萧廷后宫单薄,云西宫中无人居住,是一处位置比较偏僻的殿宇,特别适合有心人做一些不好的勾当,她吩咐乐染和清屏,重点围绕云西宫海棠花树搜寻,若搜到什么,可直接去找徐峰。
虽然顾宁早就有所怀疑,但此时此刻真的被她猜到,心情还是有些难平复的,对严院正比了个手势,让他过来,顾宁把桌上那壶酒递给严院正,严院正将酒倒出仔细查验,片刻就做出判断,对顾宁拱手:“娘娘,却乃同一毒素。”
就在这时,顾宁突然感觉眼角闪过一阵刀光,前一秒还跪在地上不住求饶的小太监突然从靴子里抽出一把雪亮的匕首,想也不想就往萧廷飞扑刺去,萧廷往后退了一步,只见那刚刚亮出来的匕首就被顾宁一脚踢飞,再反身一脚便把那小太监从萧廷面前踹离,自己结结实实的挡在萧廷面前。
张顺吓坏了,大喊一声:“有刺客!”
饭厅大门本就开着,外面也有侍卫等候,只是先前没有受到传召不得入内,听见张顺的声音,外面两队护卫拔刀闯入,把那胆敢行刺皇上的小太监瞬间就压在地上,让他动弹不得。
顾宁看了一眼那被侍卫控制住的小太监,然后走到先前被她踢飞的匕首旁,将之捡起,拿在手中反复看着,似乎有些费解的样子,慢吞吞的挪到萧廷面前,萧廷看了一眼她,问:“有什么问题?”
顾宁用刀尖指着那个动弹不得的小太监,与其奇怪的说道:“他不会武功。”
萧廷明白顾宁的意思,面露疑色。
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居然选择来当刺客,也是够奇怪的。
顾宁让侍卫把小太监架起来,与先前的胆小求饶相比,现在这小太监脸上的表情已经可以用憎恶来形容了,用那种满是怒意的目光瞪着萧廷。
顾宁往旁边挪了两步,阻断了他对萧廷的瞪视,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吗?谁指使的?”
小太监双喜秀气的脸上露出一抹阴沉恶毒之色,对萧廷骂道:“没人指使,无道昏君,人人得而诛之。”
张顺尖着嗓子责骂:“大胆,你这逆贼,死到临头还敢大言不惭。”
这刺客是太监,并且潜伏在宫里两年之久,张顺是大内总管,出了这种事情,他责无旁贷,如今要是再不立场分明,说不定就要被他拖累了去。
“陛下登基之后,勤政爱民,萧国境内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免除百姓流离颠沛之苦,人人称道,你凭什么说他是无道昏君?”
顾宁真的很好奇这小太监是什么意思,看他这贸贸然,并且毫无章法的刺杀行为,虽然他这种行为也算是豁出性命了,但绝对不像训练有素,被人豢养的死士。至少他被擒之后,连一丝轻生的念头都没有,这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死士了。
“就凭他心狠手辣,过河拆桥,我张家满门尽死他手。”
小太监扯着喉咙喊了这么一嗓子,顾宁愣住了:“张家?哪个张家?”
顾宁努力思考,萧廷把哪个张家满门抄斩了,可萧廷登基之后,一直实行仁道,除非是那等罪大恶极,结党营私的官员,他从重处罚过,可也没有下过满门抄斩的旨意,最严重的就是前户部尚书宋满庭,他贪赃枉法,三年间贪腐无数,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萧廷判他满门流放,那也不姓张啊。
还没等她细问,便听身后始终沉默的萧廷突然开口,对压着小太监的侍卫下令:“押下去。”
侍卫们听令,把不住挣扎的小太监捂着嘴拖了下去,顾宁看着他被拖走的样子,那一转身的怨毒目光像是从地狱爬出来复仇的恶鬼,一个人若非果真受了滔天的冤屈,是做不出这等孤注一掷恶态的。
一场荒谬的刺杀落下帷幕,饭厅中恢复平静。
顾宁转身看向一言不发的萧廷,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后,才决定开口:“他不会是……”
可不等她话说完,萧廷便抬脚离开,经过顾宁身边之时,冷冷留下一句:“一个普通刺客而已,你无需想太多。”
说完这句话,萧廷便也离开饭厅,徐峰与严院正对顾宁拱手行礼,随萧廷而去,偌大饭厅之中,独留下顾宁与两个婢女,还有满腔疑惑,一个怀疑的种子在顾宁心中生根发芽,以最快的速度长成了参天大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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